”
“……真是蛇蝎心腸。”梁燁瞇了瞇眼睛,挨得他更近了些,然后找準時機,干脆利落地扣住了他的手。
王滇轉頭看他。
梁燁理直氣壯地瞪了回去,“作甚?”
王滇翹了翹嘴角,扣緊了他的手,“沒什麼,只是忽然覺得從南趙回來也還不錯。”
梁燁輕嗤了一聲,“就算——”
“閉嘴。”
“嘖。”
——
“咳咳咳!”從淤泥里爬出來的人拼命地咳嗽著,跪在地上吐了好幾口泥沙,然后嗬嗬地笑了起來。
“你們卞家盡出些瘋子。”站在他面前的人冷聲道:“你這般愚蠢的決定,險些壞了事。”
“反正你們只要梁燁死,死在誰手里,死在何處不都一樣?”卞鳳捂住肩膀,咬著牙狠狠一拽,將上面的短箭拔了下來,將壓抑的痛呼聲咽進了喉嚨里,笑著抬起頭看向面前的人,“還是說祁大人心系丹陽王?你把人家當朋友,人家算計起你來可是毫不手軟,要不是我冒險給你換的假死藥,你早被毒死了。”
“卞大人沒打算讓我服毒自盡,他有辦法在處斬前將我替出來。”祁明冷著臉看向他,“是你自作主張,若非我反應快,早就露出破綻了。”
卞鳳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泥,“是我又怎麼樣?你讓祖父殺了我啊。”
祁明深吸了一口氣,“我只是來警告你,別再自作聰明,現在計劃全都因為你橫插一手被打亂,梁燁沒有死在四盤山,我們在障目山布好的殺局極有可能失敗,如果梁燁開始報復,第一個死得就是你,枉費卞大人培養你這麼多年。”
卞鳳目光輕蔑地看著他,也不管肩膀上汩汩流出的鮮血,“得了吧祁明,不用把事情說得這麼嚴重,就算我不出手,憑梁燁的實力,你們在障目山也殺不了他。
”
祁明知道他的脾性,只冷聲道:“你暴露得太早了。”
“早晚又有什麼區別?”卞鳳吐了口嘴里的泥沙,沖他笑得意味深長,“祁大人,你又怎麼知道他真的會留你性命?從你被王滇詐出來開始,就是步廢棋了,你還沒明白嗎?你,談亦霜,包括我,都是他隨時可以丟棄的棋子,這麼替他賣命做什麼?”
“卞大人對我有知遇之恩。”祁明說。
“別自欺欺其人了,把給人賣命說得這麼好聽。”卞鳳動了動僵硬的脖子,“卞滄那老東西不敢反,充其量也就是做個攝政王,跟著他有什麼前途?他不反,你通敵叛國在前,你指望著他給你正名還是再重用你讓你重回朝堂?你、包括魏萬林,哪怕梁燁死了,只要坐在皇位上的人還姓梁,就會永遠背著叛國的名頭,不殺你就不錯了,做什麼青天白日夢呢。”
祁明沉著臉道:“你要背叛卞大人。”
“哈哈哈哈,別說得這麼嚴重。”卞鳳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卞滄好歹是我祖父,這麼費盡心力地培養我,我不過是幫他一把,梁燁若死在四盤山也就算了,他擁那個小屁孩上位唄,但現在梁燁命大沒死在我手里,我暴露了,卞家反也得反,不反也得反了,只要弄死那個梁寰,你猜最后坐在皇位上的會是誰?”
祁明看他的目光瞬間變了。
卞鳳拍了拍衣服上的泥,“談家壞就壞在不夠決斷,以為王滇是個好拿捏的,才會失了先機,祖父他再猶豫下去,早晚被梁燁按死。”
他往前走了兩步,扭回頭來盯著還站在原地的祁明,“所以祁大人,你明白自己應該跟著誰了嗎?”
祁明冷笑道:“從前倒是不曾發現你有這般好的口才。”
“不過是扯開你們那些遮羞布罷了。”卞鳳抱著胳膊笑道:“如果有機會,你難道不想坐那把龍椅嗎?”
說完轉身便走。
祁明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卞鳳面不改色地踏過腳下的尸體,眸光微頓,退回來踢了踢地上已經絕了聲息的尸體,“這個是王滇的人,割了腦袋拎著。”
“是。”旁邊的人應聲道:“主子,梁燁身邊那個叫李木的暗探跑了,屬下無能。”
卞鳳轉頭看向他,笑道:“確實無能,讓你殺個人都殺不利索。”
對方瑟縮了一下。
“不用怕,我又不像梁燁那般殘暴。”卞鳳頗有些遺憾道:“我演得不像嗎?誰跟我說梁燁喜歡癡情善妒的男子?”
周圍的人沉默了下來,那副將大著膽子道:“是、是宮里伺候梁燁的貼身太監說的。”
卞鳳瞇了瞇眼睛,笑道:“不過梁燁那張臉確實很不錯啊,若來日我登上帝位,可以當個孌寵玩玩。”
祁明眼中的厭惡一閃而過,上前道:“小公子,卞大人讓你即刻回大都。”
“不急。”卞鳳翻身上馬,“梁燁肯定會去障目山,若割了他的腦袋回去給祖父,祖父一定會很開心!駕!”
祁明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大人,請。”旁邊的人牽來了馬。
祁明看了對方一眼,翻身上馬,卻是朝著相反的方向。
“大人!祁大人您去哪兒!?”后面的副將追著問道。
“小公子給的要務。”祁明狠狠抽了一下鞭子,加快了速度。
卞鳳絕非明主,他終于知道為什麼卞滄一直壓著人不肯放出來了——對方就是個愚蠢且毫無底線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