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岐看了他一眼。
王滇拍了拍手上的點心渣,明知故問:“你那小皇叔的事?”
趙岐點了點頭,“我知道林淵為何要執意滅他的口,這樣的確穩妥,但趙氏一族子嗣凋敝,現存的血脈只剩位公主,若可以,我還是希望能將人接回來。”
王滇這下倒對他真改觀了,“他們都說你仁厚我起初還不信,萬一對方有反心呢?”
“那就殺。”趙岐眼底的厲色一閃而過,繼而又神色溫和的看向王滇,笑道:“只看你愿不愿意同朕走這一遭了。”
這才是任職合作前真正的考核,王滇咧嘴一笑,“樂意效勞。”
趙岐面色扭曲了一瞬,“娘的,你別盯著這張臉跟我笑,我仿佛看見了梁燁。”
那個實打實的瘋子他想起來都覺得腦子疼。
王滇從袖子里拿出面具來戴好,變成了張清秀無奇的臉,“有這麼像麼?”
“一模一樣。”趙岐木著臉道:“不過你可比他正常多了。”
“過獎。”王滇謙虛道。
兩人正說著話,外面突然傳來了稟報聲:“啟稟陛下,北梁皇帝急信!”
王滇心下忽然重重一跳。
梁燁這廝絕對沒憋什麼好招。
第107章 不安
趙岐饒有興致地看了王滇一眼。
王滇神色淡定道:“陛下不必考慮太多。”
雖然話是這麼說, 但趙岐還是很有誠意地當著他的面的打開了那封信,看了兩行面色略有古怪,又抖了抖信封, 從里面掉出來了個略小的信封, 上面寫著“仲清親啟”。
“我記得你好像字仲清?”趙岐晃了晃手里的信封, “梁帝說待哪日我能見到你,便將這封信交予你, 來日他必有重謝。”
王滇臉色有些不好看, 一來梁燁堂堂個皇帝干出這種事情來實在離譜,二來……他剛同趙岐表明了態度跟梁燁劃清了界限,梁燁立馬就來個千里送信展現“情意”,實在很難讓人不多想。
他強壓下心中涌上來的那股久違地想按住梁燁捶的暴躁, 笑著將信接了過來。
信中只寥寥數字。
‘王滇吾妻, 年關將至,朕甚思之,盼歸。’
是梁燁的字跡,寫得囂張跋扈, 尤其那個“妻”字加重了筆墨, 他似乎能想象到梁燁落筆時陰沉的神情。
這封信是寫給他的, 但同樣也是寫給趙岐的,明晃晃的跟趙岐表明——這個人是朕的。
赤裸又直白, 很符合這瘋子一慣的行事作風。
王滇捏著那頁薄薄的信紙, 神色難辨, 混不在意的將紙揉成了一團, 隨手扔在了地上, 嗤笑道:“裝模作樣。”
趙岐哈哈大笑, “梁帝還算癡心一片, 你這樣絕情,怕不是要惹他記恨。”
“早就記恨上了,不死不休的局,沒必要惺惺作態。”王滇面不改色道:“我們何時出發?”
“明日。”趙岐見狀,徹底放下心來,“年關將至,我也想將小皇叔接進京城中過年。”
“好。”王滇點了點頭,又同趙岐扯了一會兒,才出了紫宸殿的大門。
他克制著自己想回去將那封信撿回來的想法,臉色黑沉一片,旁邊的宮人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反而神色安心下來。
看來這位王大人被梁帝氣得不輕。
王滇覺得梁燁實在吝嗇,千里迢迢送封信來,卻只寥寥數字,敷衍又用心險惡,讓人又愛又恨。
即便如此,那封信最終的歸宿也該是落盡他袖子里。
王滇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退下的宮人微微一笑,“多謝。”
門由內而外關上,他才肩膀一塌,靠在了門板上,眼中神色一厲。
無論如何,他的計劃必須順利實施下去,這樣自己才能有和梁燁談判的資本。
然而他又不受控制地抬起了方才拿過信紙的手,近乎癡迷地放在鼻子上嗅了嗅,溫柔又虔誠地吻在了自己的指尖上,壓抑著眼底幾欲洶涌而出的欲念。
……是梁燁的味道。
“子煜。”他低聲呢喃,著迷般地親吻著自己的指尖,一遍遍喊著梁燁的字,最后卻又神色冷酷的強迫自己將手挪開。
然而很快他又神經質地轉了轉脖子,從袖中摸出了僅剩的那枚銅錢,狠狠地攥進了掌心,硌得手指生疼。
哪怕跑的時候設想地再完美,哪怕已經杜絕了任何可能讓他想起梁燁的苗頭,哪怕同旁人無數次談起梁燁的名字他都坦然自若,但梁燁只憑三言兩語幾個墨字,便能輕而易舉地將他勾纏住。
王滇終于后知后覺地明白過來,原來自己一直都在瘋狂地思念梁燁。
想念他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想念他瘋癲又令人惱怒的小動作,想念他身上的氣息,想念他喊王滇時總是會勾起的唇角……他想把梁燁時時刻刻都困在自己身邊,呼吸的所有空氣都沾染上自己的味道,每次失控每次情動都與自己有關,想他目之所及,皆是王滇。
他的呼吸逐漸變得沉重,嘴里傳來了苦澀的血腥味,他倉惶的睜開眼睛,用力地掰開自己攥得死緊的那只手,扣出了那枚銅錢,然后從袖中找了根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梁燁的里衣上拆下來的線,將那枚銅錢系撈戴在了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