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滇被他拍腦袋拍得有點發暈,“你夯木樁呢?”
梁燁不懷好意地把手塞進了他衣服里,王滇被涼得跳開,“梁燁!”
梁燁哈哈大笑,卻老老實實站在原地挨了兩下捶,捂住胳膊嘶了一聲:“真揍啊?”
“活該。”王滇作勢又要捶他,梁燁心虛,欲擋未擋,結果被王滇握住胳膊揉了兩下,眼睛頓時亮了一下,腦袋一歪虛弱的靠在了王滇肩膀上,“嘶……這兒也疼,這兒,還有這兒。”
王滇敷衍地挨個給他揉了揉,幽幽道:“陛下,再玩天就亮了。”
梁燁喜滋滋道:“那我們就不睡了。”
“……”王滇扯著他往前走,“你不睡我還要睡,快點看。”
塵封厚的門被人推開,破舊漏風的門板發出吱呀吱呀不堪重負的聲音,緊接著支棱在墻上的火把被點燃,照亮了這處狹小幽暗的房間。
這小房間四四方方,只門口挨著扇窗戶,其余三面都是墻,上面零零星星掛著幾把刀劍和□□,高處的墻角布滿了蛛網,房間里是個簡單的被潦草壘起來的土炕,旁邊是一張桌子和長條的板凳,除此之外就是床頭邊上破破爛爛的小柜子,寒酸得簡直不像是應該出現在皇宮里的地方。
王滇走了幾步停在了看起來“最”寬的墻壁面前,轉頭去看梁燁,結果發現梁燁停在了“炕”邊上,遞給了他一個疑惑的眼神。
“嗯?”梁燁也疑惑,“你站在那里作甚?”
王滇看了一眼墻壁上很像機關的燭臺,不太確定道:“不是來看你的私庫嗎?”
梁燁點了點頭,左敲敲右摸摸,拽起了一個隔板,然后從里面抱出來了個方方正正的匣子,“過來看。
”
“…………”王滇沉默了半晌,終于說服了自己這堵看起來很像機關門的墻確實只是堵墻,走到炕邊看梁燁開始扒拉那個匣子。
“這是我幼時戴的長命鎖。”梁燁拿出來了個小巧的如意鎖,因為年歲久遠而顯得老舊,上面也坑坑洼洼的,看上去像是遭受了什麼大難。
王滇接過來,有點難以想象這麼點小東西戴在梁燁身上的樣子,但拿在手里卻又覺得親切,可不等他深究其中緣由,便聽梁燁道:“等以后你為朕生了孩子就給他戴。”
王滇額頭的青筋狠狠蹦跶了一下。
梁燁又從里面拿出來了把小木劍,“這是師父送朕的第一把劍,殺人有些費勁。”
王滇看著木劍上面深褐色的痕跡陷入了沉默,完全無法理解一把木頭劍——還是這麼小的劍怎麼殺人。
他瞥見了里面還有塊品相極好的硯臺,還有一沓泛黃的紙和根毛筆,忍不住問道:“這個呢?”
“唔。”梁燁沉默了片刻,“梁華第一次見朕時隨手送的。”
他看起來很嫌棄,只隨手撥弄了兩下,便又去翻找起其他東西,罕見地耐著性子介紹給王滇,只不過陛下大概不會講故事,也沒那個興致,只會簡單暴躁地告訴王滇這是什麼東西。
太醫院外面那條路上挖的石頭,忘了哪個冬天折的樹枝,不知道誰送的開蒙的書,偷的聞太傅抽手心的竹條,一段被人用針線封了半截的袖子……顯然有很多東西梁燁自己也不記得了,拿著東西愣上半晌,又疑惑的放下,最后便只揀些自己還記得的東西介紹給王滇。
王滇倒沒覺得無聊,饒有興致地跟他一起扒拉,聽他講還記得的小東西小物件,兩個人盤腿面對面坐在床上,盡管聽起來像是在說廢話,但不管是說的人還是聽的人都津津有味。
“我小時候也有個柜子專門放這些東西。”王滇從匣子底下拿出來了半塊碎掉的扳指,淡淡的紫色在燭火下很通透,“一直放在地下室,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全都拿出來數一遍再放回去,偶爾心情好了也會,我爹經常笑話我,但每次我收拾不完,他總會幫忙。”
“你爹不錯。”梁燁肯定了一下自己的“岳父”,余光瞥見了把生了銹的匕首,目光微微一頓,狀若無意地將匕首撥進了底下。
王滇裝做沒看見,也不多問,畢竟誰都有不想回憶或者不想分享的小秘密。
然而他這樣想著,梁燁卻又將那把匕首拿了出來,撩起眼皮看向王滇,臉上沒什麼表情地對他說:“朕曾經用它活剮了兩個人,削得只剩下骨頭架子。”
他似乎回憶起了當時的場景,臉上浮現出某種詭異又暢快的微笑,王滇看向他手中的匕首,想伸手去拿,卻被閃開。
“別碰了,臟。”梁燁斂起笑,扔到了旁邊,戲謔道:“碰了不知道要洗幾遍手。”
“我也殺過人。”王滇說。
梁燁笑出了聲,隨手將那匕首扔到了一旁,敷衍地點頭,“對對,你也殺過人。”
頂多算射靶子的殺人。
王滇懶得跟他計較,低頭繼續扒拉那些零碎,忽然頸間一涼,方才梁燁嫌臟不肯讓他碰的那把匕首貼在了他的側頸上。
冰冷又鋒利的刀刃貼著他的皮膚游走,輕佻又強勢地挑起了他的下巴,逼得他不得不抬起頭來。
梁燁臉上的笑容有點陰沉,“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