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做梁燁引人注目的刀,也可以幫梁燁同別人虛與委蛇, 可以接受梁燁陰晴不定時不時發瘋, 但沒辦法接受梁燁在感情上暴力威脅他。
喜歡梁燁他樂意把人寵著捧著, 打情罵俏權當是情趣, 但逼迫壓制就很沒意思了。
戀愛在他這里頂多算某種調劑, 不是必需品, 更不可能跟正事相提并論, 但梁燁這麼容易讓他失控是他沒有預料到的——放在幾個月前,哪怕梁燁徹底催動蠱蟲逼迫他絕對不會是這種反應。
回去說兩句軟話將人哄哄,抓緊時間談正事,畢竟梁燁好不容易才出宮一趟……王滇閉了閉眼睛,企圖說服自己。
去他媽的,憑什麼。
王滇手里的樹枝被折成了一段一段的小枝,冷風一吹將他吹了個透心涼,他將手里的樹枝隨手往地上一灑,撩起半干的袍子,從臺階上起身,趿拉著木屐往回走。
梁燁那破脾氣上來了跟他沒兩樣,估計早就氣瘋離開了,他揣著袖子往回走,略有些遺憾地想,今晚上只能自己一個人吃火鍋……艸,這鬼天氣真冷。
他進門吸了吸鼻子,掃了一圈發現梁燁確實不在,才將門關嚴實,忽略掉心里那點微不可查的不自在,反思了一秒自己方才罵他腦子有病是不是太傷人,然后赤著腳去里間打算找件厚外袍穿。
剛撩開簾子,就看見梁燁這廝只穿著里衣光腳站在他的衣柜前,手里還拿著他前幾天剛找人訂做好的兔絨薄袍,袖子都套了半只胳膊。
兩相對望,略微尷尬。
王滇清了清凍得干澀的嗓子,只面無表情地盯著他,沒開口說話。
梁燁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定地將手里舒適又柔軟的嶄新外袍穿上,甚至明目張膽地拽了他一雙新襪子套在了腳上,腳腕間的那抹金紅一閃而過,王滇眉梢輕動,余光瞥了兩眼,才發現他身上穿的里衣也是自己的。
大約是被他不咸不淡的目光打量得不自在,梁燁皺了皺眉,低頭去系那條暗金流紋的腰帶。
王滇自己設計的搭扣畫的紋樣,等這條腰帶等了一個多月,砸了不少銀子,拿來之后還沒來及戴,他終于忍無可忍開口:“……你在干嘛?”
梁燁研究那搭扣略費了些時間,但很快就摸清了門道,扣好的腰帶將他的腰線勾勒得極為漂亮,再加上這身合適到不能再合適的外袍,好似哪家矜貴又高傲的公子,他聞言輕嗤了一聲:“朕衣裳淋濕了,換身干凈的。”
王滇欣賞美色并不耽誤他生氣,冷笑道:“可怎麼瞧著這身衣裳像我的呢?”
“朕穿著便是朕的。”梁燁瞥了他一眼,“連你都是朕的。”
王滇還沒來得及發火,就凍得偏頭打了個噴嚏,自顧自走到衣柜前拽了件厚些的外袍出來,“好走不送。”
他將外袍披在身上,剛一轉身,袍子就一滑落到了地上,王滇回頭,就看見梁燁的腳踩在下擺上,這廝還厚顏無恥道:“嬌氣就算了,衣服都穿不好。”
“你不嬌氣,凍成狗翻我衣服。”王滇沒好氣地將袍子拽起來,“松腳。”
梁燁默默地挪開了腳,賤嗖嗖地伸手去解他墜了玉石的發帶,纏在手指間松松垮垮繞了幾圈,“真講究。
”
王滇穿好外袍才覺得稍微暖和了一些,手腳依舊冰涼,他去拿梁燁手里的發帶,梁燁胳膊一抬故意讓他拿了個空,挑釁似的沖他揚了揚眉。
“你少在這里跟我嬉皮笑臉。”王滇干脆收回了手,冷眼看著他,“我剛才不是跟你開玩笑,你最好趁早想明白。”
梁燁放下了胳膊,垂眼盯著他微紅的指尖,沉默了片刻道:“朕腦子不好,想不明白。”
“你算計這個算計那個的時候怎麼能想明白?”王滇嗤笑,“若以后你哪里不順心不遂意了,總能用這蠱蟲來壓制我,然后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輕輕揭過去,我就該讓你糟踐是不是?”
“朕不是這個意思。”梁燁有些煩躁地抓了抓手里糾纏在一起的發帶,“朕沒想用蠱蟲壓制你,更沒想過糟踐你。”
王滇目光沉沉地望著他,“好,那你道歉。”
梁燁面色不虞,擰起眉冷聲道:“朕是皇帝。”
王滇懶得跟他廢話,指了指門口,示意他滾蛋。
梁燁深深看了他兩眼,轉身便離開了,王滇聽見門打開又關上,外面又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
梁燁這傻逼不打傘,肯定將他的衣裳腰帶給淋壞。王滇氣悶地想著,伸手去關冒雨的窗戶,卻瞥見了小幾上放著包未拆封的點心,伸手一摸,尚且溫熱。
他解開油紙,整整齊齊一摞點心,一半是他和梁燁最愛吃的口味,另一半是其他的樣式口味,卻也是成雙的,好像要專門跟另一個人一起嘗嘗,他余光又瞥見梁燁扔在地上的濕衣服,幾乎可以想見他方才穿梭了多少林子小路——這家點心鋪子離宅子不算近,算算時間,剛吵完架這人就去買了,又趕著回來。
結果又挨了頓臭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