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朕先來的。”梁燁很不滿意,“朕善解人意,怕你害羞,便潛在水中,誰知你遲遲不肯離開,險些讓朕在水里憋死,你該當何罪?”
王滇被他毫不講理的邏輯噎了一下,“我又不知道你在這里。”
“你現在知道了。”梁燁眉梢微動,又往水里看了一眼。
饒是王滇再粗神經,也被他看得不自在,“放開!”
梁燁捏了捏他的腳踝,篤定道:“戴著紅繩鈴鐺定然好看。”
好看你大爺!
王滇另一條腿照準他肚子猛地一蹬,逼著他放開了手。
梁燁哈哈大笑,“你屁股上的胎記跟朕一模一樣。”
王滇潛在水里瞬間離他幾丈遠,轉身準備上岸,“你自己慢慢泡吧,告辭。”
身后沒有動靜,他轉身,氤氳的霧氣里已經沒了人影,正疑惑著,梁燁猛地從他身前躥了出來,濺了他一臉水。
王滇嚇得心臟差點蹦出來。
梁燁挨得他極近,頂著頭濕漉漉的頭發一眨不眨地望著他,那雙幽深黑沉的眼睛里倒映出他那張生無可戀的臉,“朕餓了。”
“餓了吃飯。”王滇伸手抹了把臉上的水,控制著自己想按住這廝腦袋把他給淹死的沖動。
“朕一個人吃不下。”梁燁伸手想摸他心口的紅痣,被王滇敏捷地躲開。
梁燁瞇了瞇眼睛。
“我陪您吃。”王滇終于還是屈服了,生怕這爺一個不高興,把他提溜起來看看他倆渾身上下還有哪里的痣長得一樣。
梁燁勾了勾嘴角,然后喜氣洋洋地爬上了岸。
王滇抬頭,猝不及防又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
“比你大。”梁燁有理有據,“畢竟你腎不好。”
王滇恨不得自戳雙目,深吸一口氣微笑道:“是,哪能跟您比。
”
第15章 宮墻
不過這頓飯注定是吃不安生了。
王滇剛穿好褻衣,凌厲的破空聲便直沖他而來,他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出了什麼事情,就被梁燁撲到了地上。
長箭釘在柱子上,四周裂開了蛛網般的紋路。
甚至不等他喘口氣,破空聲自四面八方傳來。
梁燁眼疾手快扯過了旁邊的長袍兜住了他的頭,將他往身后一帶,“抓緊朕!”
王滇死死抓住他的腰帶,想扯開頭上的長袍,扯到一半陡然反應過來,要是讓對方發現有兩個一模一樣的皇帝簡直比刺殺更糟糕,便動作一轉纏緊了腦袋,只露出了雙眼睛看路。
梁燁自腰間抽了柄軟劍出來,勉強擋住了來勢洶洶的利箭,帶著王滇一路往內殿退。
內殿屋頂上傳來了瓦片碎裂的聲音,燃著火的長箭從天而降,梁燁一腳踹翻了厚重的大案擋在身前,將王滇帶到大案后,塞給他兩把袖箭,“待著別動!”
王滇倉促接過,便見梁燁飛身而起,軟劍寒芒凜冽,鮮血不斷噴灑到窗紙之上,大殿里的血腥味愈發濃郁起來。
殿頂被破開,數不清的黑衣人落下,王滇攥緊了手里的袖箭,正中最近的刺客額心,紅白混雜的漿狀物濺了他滿臉,腥味和熱氣將他鼻腔完全裹住,胃里頓時一陣翻滾。
“主子!”充恒的聲音忽而變近。
王滇攥著袖箭的手在微微顫抖,但腦子卻出奇地冷靜,他幾乎用上了生平最快的反應速度,十八支淬了毒的袖箭無一失手,一時之間竟無人敢近他的身。
脫手而出的長刀直沖他眉心而來,一柄軟劍橫空飛出,將那柄長刀撞得一偏,下一瞬王滇就被人從大案后扯了起來,只聽“嘭”得一聲,四周便溢起了濃密的煙霧。
梁燁的速度太快,他拼盡全力才勉強跟上,期間不知是被梁燁還是被充恒給扛了幾次,從墻頭或是屋頂飛躍而過,等他們終于停下來,王滇嗓子眼已經開始火辣辣的疼。
稀薄的月光打下來,搖曳的樹影底下,或坐或站著三人。
王滇忍了許久,還是沒能忍住,臉上身上的血和碎肉腥氣四溢,他扶著樹轉身吐了起來。
充恒微微喘著氣,提著劍警惕地聽著四周的動靜。
梁燁盤腿坐在地上,拿著帕子慢條斯理地擦著軟劍上的血,“第一次殺人啊?”
王滇白著臉沒應聲。
梁燁把軟劍纏回腰間,扶著膝蓋起身,走到他面前,低頭去拿他手里還死死攥著的袖箭。
王滇的胳膊在抖,骨節因為過分用力泛著慘白,他很想松開,但是整只手像不受控制了一樣,麻木無感。
梁燁用了點力氣才把那空了的袖箭從他手里扣了出來,笑吟吟地盯著他,“也算是有點本事,十八支箭就殺了十八個人。”
梁燁身上全是血腥味,那張染著血的笑臉在月光下格外可怖,雖然王滇知道自己也肯定好不了哪里去,但還是下意識地想離他遠一點,誰知剛一動腿就趔趄了一下,被對面的人眼疾手快給扶住。
梁燁半扶半抱將他禁錮在自己懷里,伸手去擦他臉上的血和臟東西,看他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件被弄臟的收藏品,聲音在夜色里透著冷意,“都不干凈了。”
王滇靠在他懷里,企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他遵紀守法了二十多年突然一口氣殺了這麼多人,實在是挑戰他的神經和底線,他試圖去尋找自己這樣做的合理性,“殺我們的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