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個性。
王滇看了散落在他身邊的幾個飛鏢模樣的小東西,拿著棍子將他翻了過來,露出了右半邊臉,眉高鼻深,膚白唇紅,眼睛都是碧綠色。
外國人?
王滇猛地意識到不對,一棍子戳在了對方的喉嚨上,壓低了聲音道:“動就殺了你。”
那人肚子上破了個大口子,正伸手死死地捂著,他開口倒是正宗的官話,聽著沒什麼力氣,“殺了我對你也沒用,等追兵過來,你就跟我一起死。”
“誰在追殺你?”王滇忽然問。
那人的目光掃過他衣擺上的龍紋,扯起了嘴角,“梁國的太皇太后,崔語嫻。”
“她為何要追殺你?”王滇手上的力道微微一松。
“你身上有子母蠱的子蠱。”對方的目光掃過他臉,瞇了瞇眼睛,“下蠱的還是個新手。”
一炷香后,王滇把人連拽帶拖弄進了一旁的偏殿。
對方的頭在門檻上狠狠磕了一下,發出了不小的動靜,拽著他腳的王滇趕緊撒手,過去拽他的衣領,“對不住對不住,但你真的太沉了。”
“軟筋散。”那人渾身跟沒骨頭一樣由著他生拉硬扯,“你們北梁人都狡詐。”
“這點我同意。”王滇咬著牙把他扔到了旁邊的地毯上,輕手輕腳的關上了門。
“我懷里有金瘡藥。”對方示意他拿,“敷在傷口上。”
王滇動作利落地給他敷藥,又找了塊布給他綁住傷口,“你叫什麼名字?”
“權寧。”對方靠在椅子腿上壓抑地喘著氣。
他蹲在權寧跟前問:“太皇太后為什麼要追殺你?”
——
興慶宮。
滿桌的珍饈散發著淡淡的熱氣。
太皇太后坐在主位上,笑著看向身邊的梁燁,“算起來哀家許久都不曾同你們母子一起吃飯了,哀家還記得你最喜歡喝這碗白玉湯,今日特意讓人做了給你,嘗嘗?”
“是啊,母后您一向疼他。”卞云心在旁邊干笑道:“燁兒,別辜負了你皇祖母的心意。”
梁燁垂眸看著面前奶白色的湯汁,扯了扯嘴角,拿湯匙攪了兩下,將湯匙一丟,端起碗來一飲而盡。
卞云心在一旁看得臉都白了幾分,“燁兒,你慢些喝。”
梁燁置若罔聞,拿起筷子來開始揀菜吃。
太皇太后笑道:“子煜既然愛喝,楊滿,再盛一碗上來。”
卞云心一驚,“母后——”
“兩碗吧。”梁燁混不在意地將嘴里的花生咬得咯吱作響,“這三個月在宮外沒能喝著,當補上了。”
太皇太后臉上的笑意微微一斂,“好啊,就按子煜說的來辦。”
“是。”楊滿應聲而去。
卞云心捏著筷子的手在微微顫抖,強顏歡笑道:“燁兒,喝太多湯就吃不下飯了。”
“小孩子,胃口大,多喝些也無妨。”太皇太后拿起帕子輕輕印了印嘴角,“子煜近來長進頗多,哀家聽聞河西郡云水決堤之事,子煜便處理得非常好,尤其是派去治水的那位百里大人,是百里家的幼子,原以為是平庸之輩,卻不想還有如此才能,你該重用他才是。”
梁燁拿了塊柔糕咬了一口,膩得皺了皺眉,“他手里沒錢,又被疫病困住,回來也無甚用處。”
“既然你不喜,讓他留在河西郡便是。”太皇太后緩緩道:“雖說承安如今是侍郎,但到底年輕,外放做個縣令鍛煉幾年回來,想必能更好地輔佐你。”
梁燁愣了一下。
太皇太后語氣微頓,“子煜不愿意?”
梁燁把剩下的糕點塞進嘴里,皺眉道:“承安是誰?”
太皇太后頓時失笑,“這孩子,我剛夸了你關心朝政,你派去河西治水的不就是禮部侍郎百里承安麼?”
“沒什麼印象。”梁燁回憶了一番,“既然皇祖母覺得他該鍛煉,就讓他留在河西郡,給點錢打發了就是。”
太皇太后神色難辨地看向他。
楊滿適時端上來了第二碗湯,梁燁端著湯攪了攪,“皇祖母覺得給十萬兩白銀如何?”
“陛下,那百里承安不過區區一個縣令,十萬兩白銀實在是……”楊滿訕訕笑道:“實在是太多了。”
梁燁把手里的湯碗猛地一摔,笑瞇瞇地拿著碎瓷片抵在了他喉嚨上,“朕跟皇祖母說話呢。”
血順著雪白的瓷片淌了下來,在地上的湯漬里洇開。
卞云心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太皇太后也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楊滿跟在哀家身邊久了,多少有些不知禮數,楊滿,還不跟陛下請罪。”
“奴婢知罪,請陛下饒恕!”楊滿噗通一聲跪在了碎瓷片和湯水里。
梁燁將手里的瓷片一扔,端起桌上的另一碗湯仰頭飲盡,“皇祖母,朕累了,先行告退。”
說完,也不管地上跪著的楊滿和桌上瑟瑟發抖的卞云心,撩起袍子轉身就離開了。
卞云心老老實實叩了頭,“臣妾告退。”
才白著臉追了上去。
“起來吧。”太皇太后沉聲道。
楊滿齜牙咧嘴地扶著桌子起身,目光怨毒地盯著梁燁離開的方向,“太皇太后,他對您愈發不恭敬了,長此以往,怕不是要造反。”
太皇太后看著桌子上被喝干凈的兩個湯碗,“孩子心性罷了,隨他去。”
楊滿不甘心道:“難道您真要給河西十萬兩白銀?”
“莫說十萬兩白銀,就算是十萬兩黃金,能把百里承安扣在河西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