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面面相覷,驚疑不定,看王滇的目光宛如見了鬼。
這還是那個天天只知道招貓逗狗殺人砍頭沒事找事的瘋子嗎?
“前幾日朕頭部重創,生死關卡走了一遭,深覺前半生荒誕無度,愧為一國之君。”王滇慢吞吞道,要不是他詞匯有限,他很想再多罵兩句,說到這里他頓了頓,覺得應該有感眼色的出來給搭個臺階,誰知眾人俱是沉默,沒個搭腔的。
王滇只能清清嗓子,繼續道:“昨日之事不可追,朕夢中有感先祖,幡然醒悟,決定以后勵精圖治,勤于政事,還望諸位愛卿相助。”
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聞宗顫巍巍起身,淚灑當場,“先帝啊,陛下終于……終于……”
“陛下英明!”嘩啦啦一群人跪在了地上,大部分老頭都掉了淚。“臣等定當竭盡全力輔佐陛下!”
“…………”甭管真假,王滇對他們動不動就能掉淚這個技能十分佩服。
“諸位請快快起身。”王滇頂著眾人跟看豬變成人的欣慰目光,腦瓜子嗡嗡直叫,坐直了身子道:“朕也忘記了許多往事,是以還得先跟各位認識一下。”
底下的大臣們一陣沉默,就在王滇以為他們終于要開始給下馬威的時候,旁邊的云福湊上來小聲道:“陛下,您以前也沒認全過。”
王滇抽了抽嘴角。
“臣尚書左仆射聞宗聞和風叩見陛下。”聞宗關鍵時候還是很靠得住的,勇敢帶頭,不怕困難。
在他之后,幾個大臣依次出列。
“臣尚書右仆射晏澤晏宏光叩見陛下。”
“臣中書令崔運崔明達……”
“臣門下侍中卞滄卞修齊……”
“臣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臣戶部尚書……”
“臣戶部侍郎……”
王滇坐在龍椅上,聽著一連串官職人名和一張張老態龍鐘的臉,眼暈頭也暈,又不得不逼著自己記住。
“臣禮部侍郎百里承安叩見陛下。”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王滇撩起眼皮看去,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這位就是聞宗力薦去賑災的百里大人。
侍郎位在尚書之下,可就算是禮部的二把手,正四品上的職位,年紀輕輕就能到這個位置,想必是有點本事的。
“百里大人對河西郡云水決堤一事如何看?”他單刀直入,想看看這個年輕的侍郎有什麼本事。
而后他就聽百里承安不卑不亢,不急不緩,條理有序,旁征博引,侃侃而談了三十六條治水賑災之策。
“……陛下,微臣愚見。”百里承安微微笑道。
雖然這些半白半古的話他只能勉強聽懂多半,但不可否認,這確實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百里大人年僅十四便高中狀元,又是我朝最年輕的尚書郎。”云福在王滇耳邊悄聲道。
王滇滿意地點了點頭,雖然年輕,但怎麼算也在官場上浸淫十多年了,能做到侍郎,怎麼著也不會是空有才華不干實事的人,他道:“好,那賑災治水一事便交給你去做,擬個章程下來,需要什麼盡管跟六部要,務必將河西郡云水決堤之事解決好。”
百里承安不可避免地震驚了一瞬,旋即按捺住了心底的驚駭,跪地叩頭,“臣領旨。”
王滇又簡要了解了各部的情況,原本計劃一個時辰的會議硬是拖成了兩個時辰,眼看這群老頭有些坐不住了,他才施施然開口,“好了,就暫時先到這里,本旬休沐之前,戶部把最近十年的戶籍、土地以及賦稅的情況整理上來,吏部近三年的官吏任免考核整理上來,務必要簡單明了。
”
“陛下。”戶部尚書是個圓滾滾的胖老頭,苦著臉道:“先帝在時,戶部已經經久不用,稅收一應事務全是內朝在管,我們戶部恐怕收集不起來。”
“現在歸你們戶部管了。”王滇沉下臉來,“難道還要朕替你們去要?”
“臣不敢。”戶部尚書嚇了一個哆嗦,又瞟了一眼右仆射晏澤,硬著頭皮道:“近十年的戶籍、土地還有賦稅情況繁雜,只一旬的時間怕是不夠。”
“時間不夠就加人手。”王滇瞇了瞇眼睛,“這個尚書你不干有的是人想干。”
戶部尚書膝蓋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諾諾叩頭,“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王滇起身,掃視了這群人一圈,冷聲道:“就這樣,散了吧。”
一直等到王滇的身影消失政事堂,一群人才像是反應過來一樣,面面相覷,驚疑不定。
出宮的路上,聞宗被崔運和卞滄攔住。
“太傅,陛下如今突然轉性,于我朝自是天大的喜事,”崔運跟在他身后緩步道:“只是觀陛下的意思,怕是要棄內朝不用。”
卞滄道:“內朝之人同我等分庭抗禮多年,后宮前朝勢力盤根錯節,陛下此舉怕是不妥。”
聞宗只慢吞吞道:“陛下此舉自然有他的考量,豈是我等臣子能置喙的。”
“太傅,您這是說得哪里話。”崔運嘆了口氣,“這兩年陛下有多荒唐我們自是有目共睹,若陛下真的——”
“聞太傅留步!”一道尖細的聲音從他們身后傳來,三人駐足回首,便見一身形消瘦的大監快步向前。
“原來是楊公公。”卞滄笑道。
楊滿全是褶子的臉上笑開了花,“聞太傅,太皇太后請您前去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