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戰的結果其實已經注定。
廿九, 本該是京城最繁華最好看的一日, 但今日,卻充斥著緊張的意味。
“大人,城門外——”
季允澈如今已經即位為新帝,統帥京城之師的人便是慕容煬, 今日之戰算得上是要劃定生死的最終戰,因此不可馬虎,雙方之間繃緊的琴弦,斷裂就在一瞬之間。
此時此刻有人來報, 總讓人不免心頭一跳。
“說。”
“城門外——突然跑來了一匹馬, 上面——上面有人——”
慕容煬皺著眉, 顯然是覺得這人的話有些沒頭沒腦, 受傷的將士未能及時退回城內,也是常有之事,斷不會如此急匆匆地來報告。
“似乎……是安定侯!”
“什麼?”慕容煬的神色頓時變了,安定侯蘇慕于幾日前身殞山谷是人人盡知的事,那這如今又是什麼情況?
他還未來得及做出什麼反應,已經有人匆匆離開了。
高煥還沒聽清楚那人說了什麼,身旁的柳瀟然就已經像一陣風一樣卷了出去。
“這小子……”
之前不是最耐得住性子的人麼?
柳瀟然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里, 只是麻木地朝著城門口的方向趕去, 還未到就見到了一群人正圍攏在一起。
蘇慕這會正忙于證明自己的身份, 實在是有些難以和一群覺得自己死得透透的人解釋清楚這個問題,唯一的希望就是季允澈不要這麼著急的就給自己辦了什麼追悼會,要真是這樣,自己可真就是亡者歸來了,而且……
他有些不敢想,自己該怎麼去面對那些人。
比如說秦安和,比如說陸靈玨——
比如,柳瀟然。
但眼下他一抬眼就能看到那個身影就站在自己的不遠處。
柳瀟然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是個什麼表情,但他知道對面那個真的是這幾日無數次縈繞在腦海之中的身影。
等到再回過神的時候,蘇慕已經撥開了眼前重重的人群,朝自己跑了過來。
隨即,熟悉的觸感便已經緊緊包裹著自己。
蘇慕的身上混雜著各種各樣的味道,似乎是剛跋山涉水回來的一般,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脖頸,熟悉的嗓音有些沙啞,恍若隔世。
“我沒事,我回來了。”
蘇慕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但他知道柳瀟然也一定早就聽聞了自己身亡的消息。
對不起。
柳瀟然身上的輕甲涼得很,總讓蘇慕想著能不能再捂得熱一些,下一刻,有些顫抖的兩只手便撫上了自己的后背,隨即緊緊收攏,用力之大,是從前的柳瀟然都不曾用過的。
周圍嘈雜的聲響仿佛在一瞬間都成了遙遠的背景音,蘇慕只能聽得見柳瀟然的呼吸聲。
他回來了。
他終于見到柳瀟然了。
“喻之!”陸靈玨的聲音仿佛炸雷一般傳了過來,也使得蘇慕和柳瀟然都回過了神。
緊接著,慕容煬和高煥也匆匆趕了過來,臨到戰前,卻沒想還額外收獲了一個這樣的好消息。
“侯爺居然還活著?”慕容煬確認了眼前之人就是如假包換的蘇慕之后,心情也放松了許多,忍不住開口揶揄了一句,“當真是安定侯能力出眾,在這般情況下都能全身而退。”
“哪里比得上慕容將軍運籌帷幄呢。
”蘇慕拱拱手,他還是聽得出對方在為自己回來高興的,“這一路上都聽說漠北軍吃了好幾次虧,還得是將軍運籌帷幄呢。”
“一個個的,有話屋里說去,也不看看這是在哪里,嫌被人圍觀得還不夠?”高煥大剌剌地開始趕人,大手一揮便很有氣勢,“一個個的,仗不打了?別覺著自己勝券在握就一個個懶散了,都回自己該去的地方去。”
這樣的消息自然又被快馬加鞭送到了季允澈的手上,年輕的帝王聽聞之后微微一愣,似乎是沒想到蘇慕居然還能回來,過了許久才微微一笑。
“朕知道了。”
蘇慕,看來是天都打算要讓你好好在我麾下做事呢。
漠北軍的號角已經吹響,京城之內也容不得再敘舊了,蘇慕剛回來還沒坐熱自己的凳子,就要看著京城的守軍出門迎戰。
“那就待到你回來再說。”蘇慕站起身,有些心虛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這會回來他總有些不敢面對柳瀟然。
“嗯。”柳瀟然深深地看了眼蘇慕,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而隨即,安定侯蘇慕就收獲了和新帝一起觀戰的vip席位。
這戰的結果已經注定,季允澈也并不擔心,甚至很有閑心地和蘇慕扯起了天。
“所以,你是特意用了這樣的方法騙過對面來爭取一線生機?”
蘇慕忙不迭地開始點頭:“當時的情況,不是我在山谷里和那些鳥獸蟲魚天長地久,就是破釜沉舟擺對面一道,與其被困在那里不得其法,倒還不如用后一種方法。”
季允澈本以為蘇慕就是個稍微有些能力的閑散侯爺,但如今也不得不改了自己的看法,這天底下能拿命來搏出路的人可當真不多。
“雖然暗流是個險關,但只要對方看見我墜崖,又找不到我究竟在何處,必定都會覺得我已經身殞,如此不僅能讓對面放松警惕,又給自己爭取了時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