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已經不止一次就這個問題發表感慨了。
怎麼偏生是自己在這里?
若是柳——不對,蘇慕這個念頭剛出現就被自己扼殺了。
他不想讓柳瀟然出現在這里,這里實在是太危險了。
只是因為他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所以表現得格外比其他人淡定一些。
“侯……侯爺!”
這聲音一出現,蘇慕便是眉頭一皺,按照先前的規律,這回應該是對方留給自己的喘息的時間,難道對方已經放棄了這個政策,打算強攻了?
“北邊,北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一個人?什麼人?”蘇慕警惕起來,單槍匹馬出現,莫不是想要降低自己的警惕性?
“不知道,那人好像……好像不會說話!”
什麼?
不會說話?
難道是……
蘇慕迅速地站起了身:“我去看看。”
“當真是墨書——快開門!”蘇慕見到那人的時候,險些以為自己看錯了,如今雖然夜色正濃,但也保不準對方隨時會發現,他立刻吩咐人將門打開,把墨書接了進來。
“墨——不是,應該是景煦,你怎麼來了?”
這個突然的改口讓賀景煦自己都很是有些不習慣,他扒拉著蘇慕的手有些笨拙地表示道:“公子還是叫我墨書便是。”
確實自己叫著也很是別扭,蘇慕便也不推辭,立刻改了口。
“我來看看公子。”賀景煦的臉上滿是著急的神色,他在京中便得知了行宮出了變故,但是京城同樣遭遇了圍困,他便只能孤注一擲地選擇了夜闖城門。
“是柳大人送我出來的。”墨書仔細回想了下當時的場景,又補上了一句,“柳大人,好像成了神策軍中的人。
”
“什麼?”蘇慕懷疑是不是自己認錯了墨書的字,“可是言軒他……”
他怎麼會回到神策軍中?
但墨書對此也一無所知,只能不住地搖頭,示意自己也并不清楚。
也罷,只能回去之后再問清楚了。
蘇慕伸手拍了拍賀景煦的肩膀,看他風塵仆仆的模樣,心上便是一陣感動。
這般情況之下,墨書居然還會為了自己趕到這里……這份情誼,自己合該好好記在心上。
突然間,一個想法浮上了心頭,蘇慕轉過身仔細打量了番賀景煦,斟酌再三之后,還是開口問道:“墨書,我確實有一事犯難,欲求你之助,只是,這件事兇險,若是出了意外,便很有可能危及性命,你——”
話還未說完,賀景煦便已經用力點了點頭。
“公子吩咐。”
怎麼都不聽人把話說完的。
蘇慕在內心深深地嘆了口氣。
若是此番真的能夠成功,回去之后,他定是要包上最好的酒樓好好請墨書吃飯的。
第二日,宮門開了一條縫,緊接著,北邊的山坡上便起了騷動。
“有人逃出來了!追上去!”
“那人的衣飾華貴——很有可能便是安定侯!都給我追!”
山上的地形復雜多變,各種磐石樹根交錯,很容易便讓人迷失了追尋的方向,饒是漠北軍驍勇,遇上這樣的地形也占不到什麼便宜。
而與此同時,各處宮門紛紛被人打開,無數人涌了出來,更有甚者遠遠地朝著軍隊叩首,大呼小叫地表達著自己的憤怒。
“我們都看見了!安定侯跑了!安定侯跑了!”
“放過我們,放過我們吧!”
“那玉璽,那玉璽還在他的身上!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啊!”
這樣的變故使得駐扎在此的將士也無法定奪,只能暫且將人全部扣下,隨即立刻稟告寧王此事。
“追,將人都扣在宮內,給本王仔細地搜。”季景宸如今的語氣算不上好,京城這邊的對峙,對面也未曾落下風,倒是他這邊要面臨糧草斷絕的問題,如今正焦躁得很,“若是找不到,便把這群人一并殺了。”
我拿不到的,別人也別想拿到。
京城之內,亦有消息傳回,安定侯帶著玉璽與遺詔離開了行宮,下落不明。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陸靈玨百無聊賴地趴在柳瀟然的桌邊看著對方畫布防圖,而聽到這個消息之后,陸靈玨當即蹦了起來。
“什麼!喻之離開行宮了?”
他立刻看向了柳瀟然,柳瀟然此番重回神策軍,為的便是讓京城守軍有余力前往行宮支援,卻沒想這邊的援軍才剛上路,那邊蘇慕竟然已經離開行宮了。
“怎麼辦啊大人,喻之的身上可是帶著玉璽的,這這這還不得被人追殺到天涯海角啊?”等人一走,陸靈玨就開始著急地滿地轉圈。
柳瀟然雖然沒有言語,但心上卻浮現出了許久未曾出現的焦躁情緒。
帶著東西自己離開,把自己徹底置于危險之中,這不像是蘇慕的性格會做出來的事情,他是不是……還有什麼其他的計劃?
他甚至想要直接請奏季允澈,放自己出城去找蘇慕,將人平安帶回京城,但隨即,理智便告訴他,這似乎是不可能實現的。
而且如今,沒有人知道蘇慕究竟在哪里。
他輕輕地撫上了自己的心口,那里有一張蘇慕黑紙白字寫下的契約,等著他來兌現。
“大……大人?”陸靈玨看著桌上被柳瀟然生生抓出的指印,鋪天蓋地的壓迫感使得他甚至不敢再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