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門來——倒是真的出乎意料。
“人我便留在這里了,至于這逆子究竟犯了什麼,便還請余大人細細審問了。”金成離開之時,一個眼神都未曾分給跪在地上已然傷痕累累的金恪,“我只當從來沒有你這個兒子。”
這場鬧劇讓余朔頗為措手不及,但隨即便丟給了柳瀟然處理。
從哪樁案子來的,便讓哪樁案子的人負責審理。
獄內,柳瀟然看著面前坐著宛若石刻一般僵硬的金恪,覺得有些頭疼。
對方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刺激,如今整個人都沒了生氣,若非還有脈搏,當真會讓人覺得這是個已死之人,更是一句話都不說,無論柳瀟然說什麼,他都無動于衷。
一直到蘇慕得了消息風風火火地也趕來了大理寺,這位金小公子還是一個字都沒說了。
蘇慕見這場景,思索了一會之后,突然想起了阿碧說的那些話,雖然有些冒險,但是不妨一試。
“金公子,你可還記得柳小姐?”
柳瀟然沒想到蘇慕會提及柳洛弦,更沒想到金恪的神色真的因為這句話而松動了不少。
“柳小姐曾與母親說過,你是位品行端正的君子,是值得托付終生的良配,想來,柳小姐應當很中意你罷?”看著金恪的神色出現了裂痕,蘇慕立刻抓住了機會。
周圍的其余人都被柳瀟然屏退了,也不必擔心這些話會傳出去對柳洛弦的名聲有什麼傷害。
金恪突然露出了有些痛苦的神色,發出了低低的吼叫聲。
“洛弦……我不該把她卷進來的,不該——不該讓她卷進來的——”
“我不該信那些人,我不該信,他們的話我統統都不該信——”
他像是追悔莫及似的,掙扎從椅子上站起身,卻又跪到了地上,緊接著便將頭狠狠地砸向了地面,一面還在念念有詞。
“洛弦,洛弦我對不住你,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給你自己報仇——求你——”
這可使不得,要是身上多了幾條傷,一會說他們倆嚴刑逼供可就洗不清了。
蘇慕和柳瀟然一邊一個將人架了起來,隨后傳人進來,將人用鏈子箍在了椅子上。
“你若是有什麼話要說,便還是趁現在說個明白,否則,便是再也沒有機會了。”蘇慕繼續沉聲道,“柳小姐的死,是否與你有關?”
雖然本來是為了蘇啟的案子,但是顯然柳洛弦的死是撬開金恪嘴巴的突破點,他便直接從這里著手。
金恪起初還像是沒聽到一般,在椅子上掙扎扭動,不斷哭嚎著,但后來興許是累了,聲音也小了不少,開始講述起他與柳洛弦的故事來。
本來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青梅竹馬的故事,卻因為他的行差踏錯,而成了覆水難收的悲劇。
“那是一場宴席,我本是不擅飲酒,便離開了紛雜的人群,到了后花園走走,卻沒想遇上了寧王殿下。”這仿佛還是發生在昨天的事,卻在今天早已經變成了抓不住的一握殘沙。
“我有那樣出色的大哥,二哥雖然平日里反應總慢些,卻也是個武藝高強之人,兵法上更是無師自通,而我卻因為體弱無法習武,那父親的位置,終究是輪不到我頭上的。”
蘇慕靜靜地聽著,此時的金恪已經不像是從前他們在冬狩上遇見時那般仿佛萬事都盡在掌握的模樣,而是露出了他最真實也最脆弱的一面。
“可我也想有機會證明自己不是廢物,寧王殿下說,他可以幫我,只需要我好好跟著他,替他做事,便有出頭的那一日。”
“我替殿下辦了很多事,出入各種公子們的宴席,替他打聽消息,籠絡人心,寧王殿下也愈發器重我,這般便更讓我覺得,有朝一日,若我助他成大事,便可名流青史。”
這就是沒有全局觀念了,要辯證地看待這個問題。
蘇慕在內心默默地想著:若是寧王此番功成,那確實是名揚天下,可若是他敗了,那就是遺臭萬年了,可能你的子孫輩都會指著教科書罵一句,看,這是什麼犯上作亂的賊子。
“我……我想告訴洛弦,告訴她我就要成大事了,可卻沒想到,寧王殿下覺得洛弦也有可利用的價值,便讓我將她帶到了他的面前,我當時只想著成事,卻沒想到那是我給洛弦招去的殺身之禍。”金恪的聲音愈發悲戚,他哀嚎了一聲,眼眶紅得更甚。
季景宸只是不愿意有什麼東西脫離他的掌控,柳洛弦他此前也曾見過,算得上沾親帶故,若是利用得當,也能成為自己的一把利劍,更何況,這是一個女人。
若是女人,利用的價值便會更高。
他甚至將自己的一個死士送給了柳洛弦,只為了有朝一日若是出了什麼事,死士能替他將所有的痕跡都抹去。
府上最不缺的就是死士了。
“蘇啟是我殺的,是我奉了殿下的旨意,帶了人去殺了他,本以為這般行事不留痕跡,卻不想那死士卻會回返,暴露了身份之后,我便想尋求殿下的庇佑,可殿下……當是從來沒將我當人看待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