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舒摸著自己的胡子,眼睛閃閃發光,看上去像是真來了興致,“這都不提,那些尸體哦也是可憐,被燒得面目全非的,都在那大廳里堆著呢,尤其是那府中小公子,那臉簡直就是沒法兒看,血肉模糊的,又被燒成了焦炭,嘿,我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嘖嘖,實在是太猖狂了。”
聽岑舒提到府上的小公子,蘇慕頓時心一凜,對方依舊自顧自滔滔不絕地往下說道:“這本來是起要案,畢竟三十幾條人命,但都說這府上的人本就是要流放三千里的,和死了也沒什麼差別,讓我也別太過勞心搭上自己這副老骨頭了,我一聽,有道理啊,反正這些人啊,是命中注定啊……”
柳瀟然皺著眉,對于這種命中注定的說法顯然不是很認可,岑舒如此說,便是相當于承認了自己當時根本沒有查清這案子的真相,只是為了結案而匆匆下了定論,但還沒等他開口,岑舒便看向了他。
“說起來,這可還是你們的大理寺卿裴大人親自批的,怎麼不去問問裴大人,反倒問起我這個閑人來了?”
柳瀟然聞言一愣,岑舒所說的應當是當年的大理寺卿裴銘裴大人,但早在四年前,裴銘就已經病逝,雖然岑舒在此之前就已經卸任,但畢竟身居京城之內,也不該對此一無所知,但如今他刻意提起,難道是意有所指?
果不其然,下一刻,岑舒便點了點頭,像是自問自答一般說道。
“嗯,也是,你們不會去問他,因為死人是不會開口說話的。”岑舒站起身,很是愜意地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自己的筋骨,“同樣的,知道的太多了,就會變成死人。
”
“走吧,我已經不記得其他了,再問也是白搭,你們若想查,便去找其他人吧。”
岑舒下了逐客令,兩人也知曉他的態度應當不會再有轉圜之機,便也只能起身告辭,跨出門的時候,岑舒突然喃喃了一句。
“安定侯,蘇儀……蘇儀,唉……”
蘇慕轉過了身,老頭像是很可惜一般地搖了搖頭:“幾年前,這話我也和你爹說過,但是可惜了——”
他看向了蘇慕,神色無奈。
“你可要聽進去啊。”
還沒等蘇慕有什麼回應,房門便被關上了。
一路上,兩人都在細細思索岑舒所說的話,這人看似什麼都沒說,但卻又好像句句都有著他的用意。
“那火光既然是在半夜時分就已經起來了,為何到辰時才有人報案,即便是因為夜半無人看見,那巡邏之人反應也不該如此慢才是。”蘇慕按捺下自己忍不住要去想岑舒所說的關于蘇儀的那幾句話,強行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回了前邊的線索上,“還有他提起墨書,不,提起賀景煦的時候,總讓人覺得似乎有些刻意,他是不是知道什麼?”
柳瀟然也點了點頭,岑舒說的話狀似是些不著邊際的回憶,但仔細一想卻是處處蹊蹺:“還有那位軍器監的張大人,既然與此案看上去似乎沒什麼關聯,為何要如此著急過問……”
提到這個,蘇慕也有些疑惑,他轉向了柳瀟然問道:“軍器監,可是朝中用來趕制軍械的?”
柳瀟然點了點頭,解釋道:“百姓不得擅自制造大規模的兵器,因此戰場上所用戰甲軍械一類,都交由軍器監統一監制后下發給將士,如此想來,也不能算是毫無關系。
”
蘇慕正點著頭,突然間,蔣玉所說的話便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開戰前幾日發下的戰甲幾乎經受不住任何兵器的攻擊,極為易碎,甚至有人還未來得及上陣,戰甲便已松散,不止如此,那戰中所用的戰車用的也是內中腐朽的枯木,根本就無力對抗倭寇。”
這若不是偶然,難不成是軍器監有什麼秘密?
他立刻把這段話告知了柳瀟然,此前他并未把這些放在心上,是因為覺得戰甲一類物品應當是由將士自己保管,即便真的有什麼問題也應當與其他人無關,而若是這些東西是臨到戰前下發,那若是其中被人做了手腳,那倒是真的神不知鬼不覺。
柳瀟然聽后也沉思起來,若是將兩者聯系起來看,這軍器監確實很有嫌疑,但眼下所有的都不過他們根據蔣玉和岑舒的話猜想出來的結果,想要證實的話,還是需要確鑿的證據。
“軍器監一向屬重地,那位張大人應當是張衡玉張大人,我也并不知曉他的為人。”柳瀟然沉吟道,“但這軍器監打造兵器的地方并不在京城之內,若是有機會進去一探,興許能找到些當時的親歷者問些情況。”
蘇慕對此深以為然:“兵器出自他們手下,有沒有問題,他們應當是最清楚不過了。”
那麼問題就是,兩人要如何才能進去一探呢?
第二天,蘇慕剛用完早點,門外就有人來報,說是大理寺有大人來了,他本想著應當是柳瀟然來找自己商討關于軍器監一案的事,卻沒想進來的是許久未見的祁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