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權力之下,他不過是螻蟻。
因此在約定的時間,在看到蘇慕的身影之時,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朝人跪了下去。
蘇慕懵逼的同時,心中更為無奈。
好家伙,短短一個時辰里,折了兩回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叮叮,即將進入最后一件案子!
第92章 蜉蝣
“蔣校尉有事直說就好, 我此前便說了,若有力所能及,一定會幫忙的。”蘇慕將人扶起之后,也不含糊, 開門見山說道, “墨書的身世讓你如此為難, 想必并不簡單?”
蔣玉既已跨過了心上的那一道門檻, 便也就將事情全數告知蘇慕了。
“我本是磐城安縣人,家境貧寒,在家之時也只會些筆墨文章,本想考些功名出來, 但十年前磐城突然遭逢倭寇來犯,那時我年僅十四,被擇去后奔赴陣前,一介書生何用, 自然是數度遇險, 也就是在那時, 我遇到了恩師, 定遠將軍賀朗。”
蘇慕聞言點了點頭,但又有些不自在起來,這也是個將軍出身,難不成又和蘇儀是什麼老相識,那自己是不是該表現出一副了然的模樣?
但蔣玉搖了搖頭,神色凝重又無奈:“若是在七年前,提及恩師之名, 朝中應當無人不曉, 但現下, 怕是已經成了不能提的禁忌,彼時侯爺你也尚且年幼,想必并不知曉。”
蘇慕點了點頭,隨即開口問道:“成為禁忌……可是出了什麼事?”
蔣玉沒有回答,只是繼續往下說道:“將軍在那一戰中大破敵軍,名聲遠揚,因他英勇又不懼生死,數度在絕境中逢生,在隨后幾年之中也接連打了許多勝仗,到七年前,已經成了云麾將軍。
”
“但也就是在七年前,三萬倭寇再度來犯,那時磐城之中有著十萬守軍,當時將軍便說,此戰必勝,不僅將軍如此想,我們也從未想過,那一戰會敗得如此之慘烈。”蔣玉垂下了眼,聲音也變得更為低沉,“三萬倭寇攻破了磐城。”
蘇慕的呼吸一滯,這人數對比著實讓人想象不出敗的可能,更何況是在我方軍隊更強的情況下,如果不是遇到了什麼特殊的意外情況,那必然是軍中出了問題。
“爾后朝廷之中聞此消息也是大愕,皇上即刻派了龍武大將軍出征磐城收回失地,也就是后來的安定侯,侯爺你的父親蘇將軍。”蔣玉的神色變得沉痛起來,“隨蘇將軍一同來的,還有皇上的一道圣旨,有人向皇上告發,賀將軍與倭寇私通款曲,此戰乃是故意戰敗,將磐城拱手讓人。”
“此時皇上本就為這場戰敗而惱怒不已,聞言更是龍顏大怒,當即下旨將賀將軍就地正法,家眷等全數流放三千里,永世為奴不得回京。”
饒是蘇慕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不免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一位將軍必定是立下了赫赫戰功才能升至如此高的位置,卻因為一場戰敗而丟了性命,甚至累及家人,即便這是在封建帝制的環境之下,也實在讓人有些難以接受。
“恩師得知此事之時,圣旨已到,我甚至沒有機會與他再見上最后一面。”蔣玉的眼眶微紅,這一段過往于他而言實在過于錐心刺骨,只是回想就已經痛徹心扉,“我隨后匆匆趕往京城,想去再見夫人和景煦一面,將此事告知,卻沒想等我趕到之時,將軍府早已成為了一片廢墟。
”
“城中之人皆說,將軍府是因為遭了賊匪才被洗劫一空,那劫匪又放了一把大火,將府邸燒了個一干二凈,但試問天子腳下,何來賊匪如此膽大妄為?”蔣玉的聲音陡然一高,全身都在微微地發著抖,“若是……若是無人授意,誰敢在宵禁之時擅闖京城?”
蘇慕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卻想不通其中道理,這將軍府上剩下的不過只是些賀朗的家人而已,若真是皇帝授意,何必如此偷偷摸摸,直接一道圣旨便可滿門抄斬,又何必多此一舉?
但他不清楚其中彎繞,便也沒有開口,心上對墨書的身份也有了猜測。
“因此墨書他便是……”
“是,他應當便是將軍留在這世上的唯一血脈,我從未想過景煦居然活了下來,在那之后我曾去亂葬崗替夫人和將軍府的其余人收斂,也曾見到了一具與景煦身材相仿的小孩尸骨,因為所有人早已被燒得面目全非,我并未想到那竟然不是景煦。”
蔣玉說著又站起身來,深深一揖:“我雖不知曉那日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景煦既然留在侯府,又平安長大,想必安定侯一定費了不少心思,因此,真的多謝你們,護下了景煦。”
蘇慕此時的心情頗為復雜,他算是知道墨書——賀景煦為什麼會在夢中如此掙扎了,這孩子怕不是在小時候親眼看著自己的家人都被殺死在了自己的身邊,這換誰都得抑郁了,他能夠一聲不吭一個人扛到現在,意志力就已經非常人能及了。
他輕輕嘆了口氣,也站起了身:“你后來再度回到軍中,可是覺得此事真相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