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有些苦惱之時,柳瀟然突然停下了腳步,蘇慕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便發現一家似乎有些冷清的小酒館里正趴著一個熟悉的人影。
“墨書?”蘇慕迅速地掀開簾子走了進去,推了推墨書的身子,而老板見到有人來更是喜出望外,走上前便連聲訴苦。
“哎喲可算是有人來了,這小哥在我們這里喝了不少了,而且一壇接著一壇的,可把我也給嚇到了,這不,已經睡過去了。”老板搓著手問道,“二位可是認識他?”
柳瀟然自然知曉老板是指什麼,從荷包里隨便取了些碎銀子,老板便滿意地離開了,還很是好心地提醒道:“這天可不暖和,若是再這般睡下去怕是要凍著,快帶他回去吧。”
蘇慕搖晃了許久,都沒發現墨書有醒的跡象,便也只能無奈地打算先把人背回去再說,柳瀟然幫著他把墨書扶起來背好。
墨書并不重,蘇慕背起來也不算費勁,但沒想才走了沒幾步,他便覺得自己的脖子上有些許濕漉漉的感覺。
蘇慕微微一怔,側過臉,便能聽到近在咫尺的小聲嗚咽。
“墨書?”
作者有話要說:
柳少卿:本來想去約會的= =
第91章 夢魘
“夫人, 你可別再念叨了,著前前后后算下來我也打了這麼多年了,還能沒點數?”熟悉的人影出現在了眼前,但始終隔著一層朦朦朧朧的霧氣。
“這倭賊來勢洶洶, 你怎麼能如此掉以輕心?”
“哎喲我的好夫人, 你啊就放心吧, 和煦兒一同在家中等我的好消息便是了, 我賀朗鎮守磐城也不是這一兩日了,對這倭賊也算是和手心手背一樣熟悉,更何況對方只有區區三萬人,而這城內我軍可是十萬人之眾, 有何可懼?”
“這……”
“等我得勝歸來,皇上必然又會賜封嘉獎,到時候啊,那神策大將之名還不是手到擒來。”賀朗得意洋洋地說道, 眼前之戰他幾乎看不到任何會敗的可能。
“都讓你莫要如此忘形了, 怎麼還是如此模樣?”
“夫人, 這可真不是我自滿, 你都不知曉,幾月前我回京述職時,那魏太傅拐著彎兒問我對于皇上立嫡之事如何看待。”
“你如何回答?”
“我能如何回答,自然是皇上說誰是太子我便認誰了。”
“可這魏太傅……”
“煦兒?怎麼過來了?”
“來來來煦兒,你給爹評評理,爹是不是所向無敵的大將軍?”
“你莫要帶壞了煦兒,煦兒別像你爹一樣, 天天沒個正經, 天天把自己英勇掛在嘴上, 也不知道被人聽去了害不害臊呢。”
“夫人——”
言猶在耳,就在賀景煦想要努力地撥開眼前的場景之時,周圍卻是突然暗了下來,再也看不清那兩個朝自己伸著手的人影,就在他環顧四周之時,鋪天蓋地而來的哭嚎聲卻是震得他耳膜一陣陣生疼,血色的火光隨即亮了起來,有什麼人在拽著他往外走。
“放開我。”他知道自己該回去。
但身邊的人在絮絮叨叨地說道:“公子你別為難我了,夫人可是散盡家財才換來了你一條命,囑咐了小的一定要把你送到安定侯那,你以后就好好跟著他,安定侯是個難得的好人,也對將軍欣賞有加……”
“可惜了。”
隨后是蘇儀的聲音,雖然同為征戰四方的將領,他的聲音與自己的父親卻是全然不同,溫和儒雅,更像是讀書人的模樣。
“景煦……這名字怕是不能用了。”
“墨書,你跟著我回去罷,我的家中也有兩個與你一般大的孩兒,你便和他們呆在一處,在我這里你可安心,不會有人來帶你走的。”
墨書墨書,于過往,化墨為書,于當下,莫書,莫記,莫念。
賀景煦在那時便已經隨著賀家的覆滅而一同葬于塵土,留下的墨書,只是個已經不能言語了的侯府小侍衛。
柳瀟然推門進來之時,蘇慕正對著在夢中依舊掙扎得厲害的墨書束手無策的模樣,他輕手輕腳地把醒酒的湯藥遞給了蘇慕。
“多謝。”蘇慕接過后小聲地道了謝,隨即便極為小心翼翼地給人喂起湯藥來。
他本就對這些事格外有耐心,在福利院之時便是最懂得照顧別人的那一個,因此絲毫沒有露出厭煩的神色,眸間皆是關切之意。
柳瀟然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此時若是其余人以侯爺之尊在這里親自照顧別人,他一定都會覺得很是違和,但只有蘇慕如此,他絲毫不覺得意外。
蘇慕永遠都如同暖陽一般,對所有人都是一貫的和煦,在他的身上永遠看不到三六九等的待人準則,與自己一視同仁地不信任所有人正好完全相反,他似乎是一視同仁地對所有人展現著善意。
他并未發覺,自己看向蘇慕的眼底已經滿是柔軟之色。
“剛剛蔣玉在門外,問我墨書的情況。”
蘇慕的動作一頓,隨即有些猶豫地抬起眼看了眼柳瀟然。
“現在是不是還是別讓墨書見到蔣玉的好?”他嘆了口氣,看向了臉色蒼白的墨書,后者緊緊地抓著胸前的被褥,全身都在微微地發著抖,“昨日見了一面便如此了,這要是再刺激到了他,怕不是連我們都不一定能把墨書找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