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他開口問,洪溪知就抱怨了一句:“不過要我說,這兩人也著實有些……來我這鋪子里拿了衣服也就罷了,也不知道是其中的哪個,還把吃完東西的油紙丟在了我這里,若非我剛剛走出去一回,還沒發現呢。哦哦,那姑娘臨走前還突然還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說我們碧水縣的白醋很不錯……唉,也不知道這姑娘年紀輕輕的,都在想些什麼。”
“油紙?”蘇慕抬起了頭,“什麼油紙?”
洪溪知一臉不解地看著蘇慕將已經被揉成一團的油紙打開鋪平,上面除了幾處油漬之外空無一物,但蘇慕的神色卻很是專注,甚至還將油紙放到鼻尖輕嗅了一下。
……
若非她之前便已經知道蘇慕是個怎樣的人,這會定會覺得這人多半有病。
蘇慕剛湊近便嗅到了一股濃濃的酸味,這味道讓他很容易便想到了一樣東西。
白醋。
“洪姑娘,這鋪子里可有蠟燭能借我一用?”他一臉認真地問道。
洪溪知不明所以,但還是從一旁端來了燭臺,又替蘇慕點好了放到了桌邊。
此時鋪子里來了些客人,洪溪知便也無暇再來顧及蘇慕,抽身離開了。
蘇慕將油紙放到火下小心地烤了烤,沒過一會,油紙上便顯現出了一個字,雖然比劃有些斷斷續續,但也能大致辨認出它的樣子。
那是一個“救”字。
回到客棧后的他左思右想,很是猶豫,雖說碧水縣的縣令不是什麼壞人,但若是貿然報官,怕是容易打草驚蛇,這群人手中既有兵刃,便絕不是什麼易與之輩,而且若真如自己所猜,那前面來的這幾批姑娘,想必也都是一般的境遇,這可能不是普通的綁架威脅,更有可能是一整條人口的運輸鏈。
蘇慕心亂如麻,先前他便向掌柜打聽過,這群人第二日便要啟程離開了,在這之前,自己必定需要做些什麼。
其中兩個彪形大漢正一臉滿足地踱步回到了那位姑娘的屋子里,剛坐下便聽到有人在敲自己的門,打開門后,門外卻是空無一人。
兩人正在狐疑間,一旁突然彈來一顆小石頭,準確無誤地命中了其中一人的側臉。
那人嗷的一聲叫了起來,一轉頭便看見墻邊閃過了一角黑色的衣擺。
男人頓時惱火起來,大喊了聲“小兔崽子”便追了過去,而一旁的同伴本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剛拉住這人想要問個清楚,另外一顆小石子也準確無誤地彈到了他的額頭上。
“什麼東西敢打爺!”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兩人頓時像兩個被點燃的炸藥桶般追了出去。
屋子里的姑娘似乎聽見了些許動靜,她絞緊了自己的手帕,心上總有些惴惴不安。
一切都還只是她自己的猜測,那位年輕公子看向自己的目光里似乎很是擔憂自己的狀況,若真是這般,或許他能讀懂自己留下的信息也未可知。
一路上她已經試過了很多次這種方法,但興許是能聽懂又或是知曉的人太少,無論如何努力,總還是被人很輕易地便忽略了。
那是她隨父親出海時學到的傳遞消息的方法,非常隱蔽,即便被他們發覺,那也不過是一張廢紙罷了。
她不敢在這群人面前輕易冒險,連當著蘇慕的面直接給他的勇氣都沒有,只能趁男人取衣服的時候丟在鋪子里最顯眼的地方。
如果,那位公子能夠及時到的話,一定能看見的。
她有些緊張地等在屋里,遲遲沒看到那兩個看守自己的人進來。
他們去哪兒了?
她小心地站起身,踱著步子在屋子里走動起來。
現在就跑,可行嗎?
而就在此時,一陣輕輕的敲門聲響了起來,她的心也瞬間提了起來。
那兩人是絕對不會敲門的。
她按捺住心中咚咚如擂鼓般的聲響,將門打開了一條縫。
一襲靛青色衣衫的蘇慕正站在門外。
她的呼吸隨即一滯,蘇慕也知曉墨書能拖延的時間有限,因此沒給這位姑娘猶豫的時間,將門的縫隙推開了些躋身進去后便輕輕關上了門。
“噓——”他做了個噤聲的表情。
看那姑娘恢復了冷靜之后,蘇慕壓低了聲音開口問道:“那油紙可是姑娘留給在下的?”
葉蓉見蘇慕真的看懂了自己的留下的話,頓時開始掉起了眼淚。
但蘇慕此時急需弄清事情原委,因此也沒有寬慰,而是耐心繼續問道:“姑娘可否告知這些人與你們究竟是什麼關系?”
葉蓉擦了擦眼角,也小聲地回答道:“我家本在樂清縣,是被他們虜來這里的。”
蘇慕對于地理區位也有了個大概的印象,大約知道樂清縣離碧水縣少說也有好幾日的路程。
“那日我本是去家里的米鋪里取點東西,不想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我便被人從后打暈了過去,醒來之時就被人帶到了一間屋子里,那里有許多和我一般年紀的姑娘,又過了幾日,陸續地有人帶走其中幾個,然后便是我也被他們給帶來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