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靈玨則是想了許久之后恍然大悟,脫口而出問道:“他是來替——”
“是。”柳瀟然輕輕嘆了口氣,“從江州的消息傳回去的時候起,他們便應當已經做了決定了。”
陸靈玨頓時垂頭喪氣起來,即便是如他一般的性格,此刻也不得不承認現下已經是無可挽回的局面。
他嘟嘟囔囔地抱怨了句朝堂風云莫測的變化后便悶聲不響地回了房。
“回京只是為了讓杜大人讓出位置罷了,你也不必太過擔心。”柳瀟然走到蘇慕的身邊,便見后者的神色還滿是疲憊,“去休息罷。”
這一晚三人都睡得并不踏實,江州情況好轉本該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卻沒想如今就要面對這般糟心的事。
蘇慕更是無端生出幾分愧疚之情來,江州若是沒有此等禍事,杜涵前半生早已功勛無數,若是能夠安然度過江州這幾年,便算是功成身退,如今卻落了個回京受審的結局。
想到昨日杜涵還在寧王面前替自己說話,蘇慕便更覺得難過起來。
一夜無眠。
兩日后便是寧王啟程之日,此時江州已經幾乎完全恢復了原狀。
也正如白芷所說,杜涵離開之時除了對江州百姓有些許不舍外,對刺史一位毫不在乎,在看到陸靈玨癟著嘴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時候更是爽朗地笑了笑,拍了拍陸靈玨的肩膀就說道:“傷心什麼?老夫回了京城就更有時間管教你們了,一個個的身手都退步了不少罷,正好撿起來些。”
即便上一秒陸靈玨還是一副潸然欲哭的模樣,在聽到這句話后也不禁打了個哆嗦,從前被這位老將軍折磨得死去活來的日子還歷歷在目。
他頓時換上了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
被這個活寶一打岔,本該是有些傷感的離別也變得不那麼難以接受起來。
“蘇家小子,本來老夫是該懷疑你的。”杜涵直直地看著蘇慕的眼睛,雖然話語嚴厲,但蘇慕也分辨得出,這位老者對自己沒有分毫惡意。
“但你在江州這幾日我也算是看出來了,你不是有這種心思的人,旁人遇到禍事躲都來不及,鮮少能看見你這樣不管不顧往火坑里跳的,也算是言軒沒看錯人。”
說著他皺著眉看向了柳瀟然,似乎是終于想起來和柳瀟然算算帳了:“你小子連腰牌都能輕易給別人了,看來是這大理寺廟小你瞧不上?”
柳瀟然被問得輕咳一聲:“他本就是值得信任之人。”
杜涵哼了一聲,遠遠地望向了城門外:“如今看來,這朝堂又要變天了。你也好自為之吧,有些事未必是躲得掉的。”
蘇慕聞言不禁看向了柳瀟然,寧王先前也曾說過這樣的話,總讓他有些在意,這朝堂變幻為何會牽扯到柳瀟然。
但后者神色淡漠,似乎全然沒聽見這句話。
浩浩湯湯的車隊終于緩緩駛離了江州城,一切似乎都在塵土飛揚里成為了定局。江州的百姓知曉杜涵已經離開了江州城,雖然也有人前往城門相送,但不出兩日,這便會成為塵封在這座古城里一段微不足道的往事。
阮文平是此次疫病之災的要犯,也被一同押往了京城,阮青意欲同行,白芷自然也不忍讓她獨自隨行,便也匆匆收拾了番一同回返京城。
送走了所有人之后,江州府衙變得寂寞了幾分。
一紙詔書從京城傳來,新任刺史果然便是曾經的兵部侍郎崔明,已經猜到了這一幕的幾人相顧無言,都只能輕輕嘆息了一聲。
秋意已近尾聲,蘇慕的左手傷口雖然還未完全愈合,但也能做些簡單的動作,白芷走后,便是閆大夫來接手了蘇慕的手傷,經過疫病這一場徹頭徹尾的災難,這個小老頭倒是沒見得憔悴,而是因此更為刻苦地鉆研醫術。
“這番老夫可真是丟臉丟大了。”他摸著自己的胡子感嘆道,“還好有白神醫在此。”
“閆大夫哪里的話,您醫術高超人所共知,不過是這疫病本源于詭譎之術,解法也實在難尋。”蘇慕安慰道。
“這醫術不精便是不精,老夫都這把年紀了,沒什麼不好承認的。”閆大夫很是利落地給蘇慕換好了藥,他對這個溫和的年輕人也頗有好感,“再過幾日便不需敷藥了,只是近半年還望公子處處小心些,傷口過深,還是會有開裂的可能。”
蘇慕點頭應了下來,送閆大夫出去的時候,便看見陸靈玨正站在門外徘徊,似乎是在等大夫先行出來。
“怎麼了,在我門前晃悠多久了?”蘇慕笑著問道,替他撣去了衣服上落的一片小小的枯葉。
“我們……這個……”陸靈玨神色猶豫地糾結了好一會,數度想要開口都被自己憋了回去。
蘇慕一臉狐疑地看著眼前之人糾結了半晌,正欲再開口問時,柳瀟然的聲音突然從身后響了起來。
“我們明日便要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章了耶耶耶!
第64章 余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