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慕喝了茶,喉嚨間的痛感是減輕了不少,但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正想開口道謝,柳瀟然突然將手伸了過來。
反應慢了一拍的蘇慕甚至沒想到躲,柳瀟然有些冰涼的手就這麼貼上了他的額頭。
觸手的滾燙讓柳瀟然確定了蘇慕真如白芷所說那般發了燒,好在白芷早就料到了這一點,提前備下了藥。
柳瀟然撤下了自己的手,嘆了口氣:“你如今還是多休息,靠一會,我去拿藥過來。”
因為發燒的緣故,蘇慕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發熱,恨不得下一秒就能閉上,可偏偏頭又痛得厲害,難受得很。
他聽話地躺了回去,正打算閉上眼睛,柳瀟然的聲音突然又響了起來:“現在別睡,先喝藥。”
柳瀟然的語氣溫柔又耐心,像極了哄小孩,即便蘇慕如今有些意識模糊,也忍不住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還是頭一回聽到柳瀟然這麼說話。
等到柳瀟然披著夜色回來的時候,蘇慕果然強撐著精神沒有睡下去,只不過眼神更為迷茫了些,濕漉漉的仿佛下一秒就能倒頭睡過去。
柳瀟然沒給他自己喝藥的選項,不容分說地已經舀起了一勺,他的動作比陸靈玨要仔細得多,認真吹了許久才送到蘇慕的嘴邊。
溫度正好,雖然依舊苦得有些反胃,但好歹是放過了遭受雙重暴擊的舌頭。
蘇慕安安靜靜地喝完了藥,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大腦在困意和痛楚的作用下已經無法再繼續工作,他頭一歪便失去了意識。
柳瀟然騰出一只手托住了蘇慕的側臉,然后將碗先隨手放在了地上,小心地把人塞回了被窩里,這才松了口氣。
看著緊閉雙眼,皺著眉頭的這張臉,他的心上掠過一陣心疼,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伸手輕輕碰上了這張臉。
……
柳瀟然迅速抽回了手,見蘇慕毫無動靜才放下了心,心卻跳得厲害。
他似乎越來越看不懂自己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有!苗頭!了!來自一個慢熱型寫手的心酸感嘆π_π
第60章 父親
江州的諸多事宜還需要收尾, 雖然柳瀟然并非江州城的官員,但他素來不是個能對百姓疾苦不聞不問的人,加之寧王親臨,需要處理的事情便更多, 因此幾乎沒有什麼空下來的時間。
自從蘇慕的手臂傷著了之后, 白芷是一點事兒都不讓他沾了, 即便他已經反復申訴自己如今除了左手臂還不能輕易動之外已經沒什麼不適的地方。
阮青過了兩日也算稍微平靜了些, 也肯見人了,白芷也不著急開導這個小女孩,只是給了她一堆醫書讓她慢慢去琢磨,蘇慕正巧也閑了下來, 便干脆跑來和阮青作伴,多掌握點醫學知識總不是什麼壞事。
兩人一人一本書,可以在庭院里從天亮坐到天黑。
蘇慕一開始是想挑起些話題的,但無奈自己怎麼說, 阮青都甚是惜字如金, 一句多余的話都不肯多說, 與此前想見時的模樣算得上是天差地別。
蘇慕也知曉這事也急不來, 因此也沒有強求,從來也不主動提起阮文平的話茬,兩人坐在那里大半的時間都在各自默默地看書。
轉機發生在一個尋常午后,蘇慕那日看得出神,忘了自個兒的左手如今還是不能動的狀態,大剌剌地抬起左手就想去端茶盞,抬起的一瞬間牽扯到了傷口, 猝不及防的疼痛讓他“嘶”了一聲。
好不容易緩過神來, 他換了只手剛想去拿杯子, 一抬眼就看見阮青正直直地盯著自己。
“怎麼了?”看阮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蘇慕斂起了面上的痛色,溫聲問道。
阮青猶豫了許久,眸中的神色閃爍不定,最終還是低下了頭,輕輕地說了句:“那天,多謝你護著我。”
她一直都知道,當時如果沒有蘇慕,那麼自己可能喪命當場,不是被人活活打死,便是被那個憤怒的人用柴刀砍死,她知道自己該好好地和蘇慕道一聲謝。
可是她卻又不可避免地會想到,也是蘇慕親手把自己的父親送進了江州的牢獄。
這句話似乎耗光了她這些天攢下來的全部勇氣,蘇慕恍惚了一瞬后,便看見阮青低著頭,眼淚一滴滴地落在她揪緊衣擺的手背上。
“阮姑娘……”蘇慕站起身,有些束手無策。
“我知道都是我自己的問題,是我告訴你們那些事情,是我把我爹送進了死牢,是我害得我們家身敗名裂,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像是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終于有了發泄口,阮青突然放聲大哭了起來。
蘇慕聞言心中更是酸澀。
阮青不過只有十三歲,十三歲而已。
若不是她,或許自己還不能如此之快地揪出阮文平,不能將疫病的相關情況告知杜涵,江州的百姓或許會因為這幾天的延遲而有更多人喪命。
她本該是這座城的小英雄,卻落了個家破人散,人人喊打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