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靈玨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說道,“所以昨日來江州的,正是寧王殿下本人。”
這下蘇慕也終于恍然大悟,皇子親臨,怪不得整個江州城的官員都如臨大敵了。他雖然不知道這位寧王是何方人士,但皇家子弟想必是惹不起的,便趕緊推著陸靈玨往外走:“那你還愣著,快回去罷。”
陸靈玨晃了晃腦袋,開口道:“那我先走了,喻之你自己好好休息,別太累啦!”
等到送走了陸靈玨,蘇慕隨意地找了些吃的填了肚子,便又回到了醫館幫忙。如今病患的數量減少了許多,醫館里也空下了不少,蘇慕難得的有些清閑,坐在椅子上百無聊賴地發著呆。
“喻之,這邊有幾味藥材似乎不太夠用了。”白芷從一旁的屋子里走了出來,遞給了蘇慕一張寫了藥材名字的紙,“你去別的醫館幫我要些來吧。”
見蘇慕立馬精神抖擻起來,白芷笑著點了點他的額頭:“這藥材不急,你就在街上逛逛透透氣,一整天都悶在這里也不怕悶壞自己。”
蘇慕揉著被白芷的指尖碰過的額頭也笑了起來,這幾日他似乎都習慣了白芷用如此親昵的方式來教訓自己,比起秦安和的溫聲細語,白芷更為爽朗活潑些,但都能讓他覺得安心又溫暖。
沒想到自己從小缺失地與母親之間的時光,竟然以這樣一種方式在這里延續。
他正神游天外地走在路上,前方突然傳來了些許嘈雜的聲音,偶爾摻雜著幾句謾罵的聲音,江州的方言他雖然聽不太懂,但還是能依稀分辨出幾句“禍害”“妖怪”此類的聲音。
蘇慕從人群中小心地擠了進去,看清其中的情形時,頓時一顆心都提了起來。
是一個人高馬大的大漢,正拿著手臂粗的棒子往縮成一團的一個少年身上掄去,而裹著臟兮兮的斗篷的少年正在地上滾來滾去地躲。
即便如今蘇慕還不知道這是發生了什麼,但他還是很清楚,若是著棒子真的落到了如此瘦弱的少年身上,即便不落下什麼殘疾也得十天半個月地都動不了了。
而圍觀的群眾非但沒有阻止的,更有在一旁叫好的,見此情形,蘇慕自然是不能再坐視不理。
他朝墨書看了一眼,后者立刻會意,立刻用了輕功從人群中脫身而出,幾步上前很是輕松地就制住了大漢的動作。
而蘇慕則是借機拉起了地上的少年,甫一照眼,卻是愣在了原地。
那可不是什麼少年,而是他此前一直在找的阮青,小姑娘如今蓬頭垢面,臉上滿是污漬和淚痕,眼神更滿是恐懼和不安。
“阮姑娘,怎麼是你?”蘇慕怔愣間,旁邊圍觀的人不滿意有人插手,都一個個地開口嚷嚷起來。
“你做什麼!這個禍害的父親就是害我們如此慘的元兇,我們討點說法也是天經地義的事,你多管什麼閑事!”
“對啊你是誰啊,快滾開!讓我們給這禍害一點教訓看看!”
一旁的大漢被墨書制得動彈不得,也破口大罵起來:“就是因為他們,我娘沒能安享晚年,就這麼被這個病給折磨死了!打她怎麼了!給我放開!”
周圍的人頓時又有了共鳴,七嘴八舌地說起自家因為疫病遭受到的損失,情勢很是不容樂觀。
蘇慕知曉現在不是問話的好時機,正想帶著阮青先離開,卻不想圍觀的人將他們圍了個水泄不通,即便他想走,卻也找不到缺口出去。
墨書奪下了大漢手上的棍子,遠遠地丟出了人群,他站到了蘇慕的面前,想要替他們破開一條路來,無奈對方都是普通百姓,讓他無從下手。
也不知道是誰高喊了一句“今日絕不能再讓這個禍害跑了”,人群一下子激動起來,開始不斷朝蘇慕他們靠近,更有甚者來拉扯被蘇慕護在身后的阮青。
見此情形,蘇慕只能心一橫,伸手抓住了阮青纖細的手腕,小聲地說了句“別怕”后,便和墨書交換了一個眼神,墨書也在下一秒擋開朝他們伸過來的手后,開始硬生生地從人群中擠出一條路來。
蘇慕一步都不敢離地緊緊抓著阮青的手腕,不斷地替她擋開人群的推搡,就在幾人快要離開包圍圈時,人群的另一端突然響起了一聲小小的驚呼,隨即突然讓開一條道來,蘇慕還沒來得及看清究竟發生了什麼,就看見眼前寒芒一閃,他幾乎是本能地把阮青拉到了自己的另一側,伸手用手臂護在了她的面前。
他只覺得手上突然多了一陣冰涼的觸感,在一瞬過后,突然鉆心地疼起來。
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墨書正好不容易將面前的人群都推開,一回頭便看見了蘇慕手上不斷滲出的血色。
蘇慕此時腦子有一瞬的空白,用來反應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而在這時,對面的寒芒再一次晃了晃,眼看著近在眼前,墨書從一旁狠狠地把手執柴刀形似癲狂的人的手狠狠踢開,而這人手里的刀也隨之飛了出去,人群中登時又讓開一條路,發出了一陣驚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