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之今天出去吃的飯?”陸靈玨好奇道,“可是這都戌時了,還沒回來呢?”
碧水縣雖然沒有京城那般嚴格的閉市時間, 但到了夜里也是有宵禁的,戌時雖然并不算太晚,但街上也已經沒什麼人了。
“喻之去哪兒吃東西?怎麼都不帶我!”陸靈玨一嗓子嚎了出來,聲音剛落, 柳瀟然便打開了門, 居高臨下地看向了陸靈玨。
陸靈玨趕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示意自己知道了會小點聲, 然后還是孜孜不倦地轉過身問道:“這麼晚了還沒回來,我們去看看吧?快告訴我他去哪兒了。”
墨書伸手在陸靈玨的掌心寫了“竹影樓”“顏慧”兩個詞后,也點點頭,雖然蘇慕走之前囑咐過他讓他不必跟著,但這個時候還沒回來也確實讓人有些在意。
陸靈玨歪著腦袋辨認了一陣,隨即朝著樓上問:“大人,我們去趟竹影樓吧, 這家店里有好多好吃的點心, 我們多買些路上吃也是好的!順便把喻之給接回來, 夜深了萬一有什麼危險呢!”
柳瀟然在屋里也確實沒什麼要緊事,只是在翻看一些帶來的信件和卷宗,看陸靈玨的模樣也是非去不可,便也沒反駁,轉而關好了門便走下了樓。
等他們到竹影樓時,大堂里面用飯的人已經散得七七八八,只剩下孤零零的幾桌還在推杯換盞,但蘇慕卻并不在其中。
陸靈玨想了想,叫來了小二問道:“你們這兒的雅間在哪兒?”
小二殷勤地給兩人指了方向,順嘴好心提醒了一句:“這兒快要關門啦,幾位客官若是想定雅座不如明日再來?”
陸靈玨擺了擺手隨便應付了幾句,便開始往二樓的雅間找過去。
二樓雅間里的人倒是還有不少,人來人往得還挺熱鬧,幾人走走停停地找過去,沒過多久,墨書便看到了那身熟悉的衣袍,他繞到門前剛推開門,便看到蘇慕正撐著頭靠在桌邊,而桌子對面的顏慧身著艷麗紅衣,正輕輕用手理著蘇慕額邊的碎發。
墨書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因此直直地就在門口停住了,而走在他身后的陸靈玨也沒剎住腳步,撞上了墨書,兩人便都是一個趔趄地跌進了房門內。
柳瀟然走在最后,前面兩人身形一矮,他便正好撞上了顏慧看過來的一眼。
“……”
柳瀟然甚少見到濃妝艷抹的男子,為數不多的幾次還是為揪出幾個紈绔子弟的案子時親自前往青樓的時候,有一處南苑,里面的人并非賣藝的女子,而是身著輕紗體態妖嬈的男子,顏慧的模樣實在很容易讓他聯想起在那里時的一些不甚好的回憶。
“喻之?”陸靈玨扶著墻站穩后,也看清了桌邊的身影,只是蘇慕似乎全然沒聽到這些陣仗,竟是動也沒動。
顏慧已經收回了手,正在一旁帶著淺淺的笑看向了門外的柳瀟然。
若說蘇慕神儀明秀如同朗朗離光,那柳瀟然便是清俊挺拔如皎皎月華,也算是各有千秋。
柳瀟然雖然被他直勾勾的凝視看得頗有些不適,但心思卻沒放多少在這上面,微微一躬身便也跟著進了屋里,蹲下身開始看蘇慕的情況。
剛湊近些便聽到了蘇慕勻長的呼吸聲,想著應當是沒什麼要緊,他也暗暗松了口氣,但還是伸手搭上了蘇慕的手腕。
雖然所學不多,但用來判斷狀況也已經是綽綽有余了。
蘇慕的脈象平穩無礙,似乎只是睡著了,但有了洪府的前車之鑒后,他開始審視起眼前的飯菜來。
陸靈玨則是直接拱了拱手問道:“顏公子,喻之是怎麼了,怎會突然在這里昏睡不醒?”
顏慧用手托著腮,很是無辜地問答道:“蘇公子是吃了醉蟹后才這樣的,興許是因為容易醉吧。”
什麼東西?
醉蟹?
陸靈玨看向了蘇慕面前的盤子,里面的醉蟹看上去確實被人動過一筷子,但——
怎麼會有人因為一口醉蟹就醉了呢?這不對勁吧?
他狐疑地看向了顏慧,后者依舊是一副再無辜不過的神色,全然沒有心虛的表現。
柳瀟然聽了之后又湊近了些,果然嗅到了蘇慕的氣息中有一股淡淡的酒味,只是極其幽微,幾乎讓人分辨不出。
他雖然也有些不太相信有人會因為醉蟹而昏睡,但又不得不承認,從脈象來看蘇慕的的確確不像有什麼不適之癥。
而就在他打算轉過身時,蘇慕卻突然睜開了眼。
他的眼眸里含著點點星子般的水光,就這麼直直地看著柳瀟然。
距離實在太近,饒是柳瀟然對這張臉和這雙眼睛都并不陌生,還是愣在了原地。
對方的呼吸輕輕地掃過他的眼睫,有些微癢。
蘇慕似乎也有同感,他伸出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歪著頭看了看眼前的人,隨后突然伸出手,攬住了柳瀟然的肩膀后,把臉埋進了他的肩窩里,蹭了蹭后,找了個舒服的角度又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