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親和友善的陸靈玨,不茍言笑的柳瀟然讓丁紫萍頗有些不知所措,愣了好一會才記起自己該請人先進去,又吩咐人端了茶上來,這才頗有些局促不安地坐在位置上等著柳瀟然發話。
“丁夫人,據府中的洪四公子所言,洪老爺和梁夫人之間似乎有些私情,對此你可知曉?”柳瀟然開門見山地問道。
丁紫萍聽了這話,面色頓時更難看了,臉上浮現出了諸多復雜的神色,在皺著眉思考了許久之后才咬著牙緩緩搖了搖頭:“不,老爺他怎麼會和……不會,沒有,想必是四弟胡謅的,他素來和老爺有些不對付。”
即便她是如此說的,但無論是蘇慕還是柳瀟然,都能看出她渾身的不自在,說話的時候眼神飄忽,甚至不敢與人對視,明顯是有些心虛。
古代人最重名聲,若此事當真,作為夫人替夫君隱瞞,倒也算是人之常情。
蘇慕在內心忖度著,側過頭看向了柳瀟然。果不其然,后者也沒露出意外的神色。
丁紫萍如今既不承認,那便只能換個問題了。
柳瀟然點點頭,繼續問道:“昨日聽夫人說最后一次見到洪老爺是在抽查小公子的課業,不知可否描述一下當時更為具體的情形?”他頓了頓,“也是為了能夠盡快找到此案的真兇。”
丁紫萍正想伸向茶盞的手頓在了空中,神色大變,似乎用了好一會才勉強回過神來:“真兇?老……老爺他不是自縊身亡的嗎?”
蘇慕還在打量著丁紫萍呢,就收到了柳瀟然投過來的一眼,他心領神會,開口解釋道:“老爺的脖子上不止一道傷痕,除了縊痕外,還有一道勒痕,所以可見,洪老爺絕非是簡單的自縊身亡。
”
丁紫萍在原地愣了好一會,才囁喏著說道:“還有一道傷痕……怎會……”
見她似乎是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來問話的兩人便也沒著急催促,在一旁靜靜等了許久。此時蘇慕覺得有些奇怪,尋常夫妻間,若是知道了夫君有可能是遭人毒手,不說哭天搶地,起碼也會更為悲痛幾分,而這位丁夫人雖然臉色蒼白冷汗涔涔,但卻沒有更多的傷心之意。在她的身上,蘇慕覺得是驚訝多于悲傷。
這有些不合常理。
丁紫萍慢慢地平靜了下來,短短時間內,她的聲音都似乎沙啞了幾分:“那日,老爺叫走了念安,說是……要看看他的課業,我便也跟著去了。期間老爺問了問念安在學堂里的諸多表現,以及抽查了些簡單的問題,念安都答出來了,便也沒多留。約莫……約莫是到戌時正刻,我便送念安回了房,隨即回了自己的屋子里休息。那日再平常不過了——真的,真的沒什麼值得留意的,我也未覺得有什麼不妥。”
她看向了柳瀟然,神色中多了幾分局促:“若是有什麼人要害老爺,我一屆婦人實在是無從知曉,大人也不必再問我了。”
話說到這份上,兩人也不好再問下去,便也只能起身告辭。
跨出門檻前,蘇慕回頭望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丁紫萍依舊是失魂落魄的模樣,連端著茶水時眼睛都盯著前方并不動彈,擺明了是在出神。
他小聲地嘀咕了一句:“這丁夫人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大對勁啊。”
作者有話要說:
誰是最強干飯王?
——吳縣令。
第22章 深宅(八)
這聲音不大不小,剛好鉆進了柳瀟然的耳朵里。
他也深有同感,丁紫萍的反應實在不像一個失去夫君的婦人反應,倒是更像知道點什麼,而在刻意隱瞞的樣子,只是眼下沒有切實的證據能夠指向她,加之從丁紫萍回房的時間來看,她也應當沒有犯案的可能。
那她又是為什麼隱瞞?
蘇慕捋了捋自己兩頰邊的劉海,提議道:“既然這次我們已經能夠確定洪老爺的死因,那不如再去現場看一看?說不定這番會有別的發現。”
得到了默許之后,兩人沉默著走到了案發的書房里頭。
得了柳瀟然的命令后,房門口都有人把守,因此房屋里還維持著原狀。由于時間久了,地上殘留的各種臟東西也開始散發出味道來,頗有些令人作嘔。
蘇慕皺著眉暗暗感嘆:口罩也算是人類很偉大的發明之一了。
而他微微一側頭就看見了柳瀟然似乎什麼都沒感覺到一樣,別說皺眉了,臉上冰山似的沒有任何的表情,就好像屋子里只有蘇慕一個人有嗅覺一樣。
這下蘇慕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能放緩自己的呼吸,努力讓自己的面部表情輕松下來,看上去勉強和平日里沒有什麼差別。
“椅子附近已經看不出什麼拖拽的痕跡,倒是椅子的這里……”蘇慕用手指小心地捻了捻,指尖上便沾上了一些草屑,“這木椅是用紅木做的,斷不會有草屑這種東西,所以這應當就是兇手借用椅背勒人的時候繩子留下的痕跡,也算是佐證了之前的猜想。
”
“能夠知曉如何判斷生前死后傷痕的人少之又少,即便是仵作也未必能看得清楚,這個兇手竟然能將這一點都考慮在內,著實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