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似是為了要驗證自己的話, 他又挑起了一大筷子的面塞進口中,難得的讓人看出了一絲不雅。
但在那之后他很從容地吃完了一整碗面, 然后給自己倒了兩杯茶, 滿滿兩杯都喝了精光。
這面,談不上難吃, 就是太咸。
沈聽瀾用放過鹽雞湯做湯底本沒打算再放鹽, 但后來小木接手拿它當青菜面煮,后面談到浴鹽的時候太過高興,可能是又放了一次。
一碗面前后加起來相當于放了三次鹽, 不齁咸就怪了。
“前面應該都在等你, 你吃完了就快些回去吧。” 沈聽瀾心里代表道德的小天使和代表私欲的小惡魔已經打了半天的架了。
現在木已成舟, 他倒是不用再糾結了, 只想著要快些把這人打發走。
“殿下的心意,臣記下了。”
光看裴昱瑾的神色, 沈聽瀾就知道這人誤會了什麼, 不過他也不急著解釋, 反正等會兒藥效發作了, 他就會知道自己沒安什麼好心了。
“你記下便好, 快去吧。”
沈聽瀾看著他跨出門檻后,一下子就脫力趴在了桌上, 一個標準的咸魚粘鍋, 翻不了面的那種。
孟衡本來在門外候著, 也是見相爺走了才進來。
“殿下,這是怎麼了。”
孟衡彎腰在他身邊小心翼翼地問,像是怕驚著了他。
沈聽瀾抬頭看了他一眼就又趴下了,聲音也有些有氣無力的,“孟衡,本王心慌。”
是真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慌亂,總覺得有什麼要超脫控制的事情要發生。
那種未知讓他害怕。
心慌,這可不是能隨意忽視的小事兒。
“奴婢去找陛下。
”
這時候元帝才是最可靠的主心骨。
“不用,皇兄治不了。”
就是找玉帝可能都沒轍。
裴昱瑾回前廳少不得還要再宴飲應酬一番,但很快一種不可名狀的燥熱從某處彌漫至全身。
他很用力地搖了搖頭,喝了幾口冷水都沒能壓下。
“裴卿這是,醉了?”
元帝在裴府待的時間夠久了也給足了裴昱瑾面子,沒必要再坐下去了,本是打算同他說一聲就帶著洛后回宮的,卻是正好撞見眼前這一幕。
少不得要調侃兩句,畢竟這人的酒量他是領教過的,不說千杯不醉,但就這麼些酒還不至于讓他不清醒。
可裴昱瑾卻是接了這話,很坦蕩地道,“是有些醉了,顧叔,去告訴諸位大人,今日的宴飲就到此為止,改日裴府再設宴請各位大人。”
身體里那種灼燒感越來越烈,再繼續下去,他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失禮于人前。
元帝看了他片刻,眼神里有一點猜測,有一點明悟。
在宮里長大的人,什麼臟污的東西沒見過,裴卿喝酒不上頭但面色卻潮紅,脖頸間因為隱忍而微微暴起的青筋。
有點意思。
沈云逸坐在高臺上環視了底下的群臣,這里面對裴昱瑾有意見的或許不在少數,但真正敢動手的卻寥寥無幾。
而選擇用這種方式的可以說幾乎沒有,因為起不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還會打草驚蛇,引火燒身。
“都散了吧,朕也乏了。”
對于這件事,裴昱瑾本人只會比他還上心,想要結果也不急于一時,他的好奇心還不至于那麼重。
“恭送陛下,娘娘。
”
元帝都開口了,自然不會有人不識眼色的賴著不走。少數那麼幾個喝醉了的也被同僚或攙扶拖走或打暈抬走,總歸是都從裴昱瑾面前消失了。
“讓人守著前廳和后院的連廊,伺候的丫鬟小廝一律不許進后院。”
裴昱瑾吩咐了蘇秦一聲就往后院走,步伐不算穩健,有些打飄。
今日一直有人來敬酒,他根本沒機會碰菜肴,而酒壺一直都是蘇秦抓著的,不可能會出紕漏,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那碗長壽面。
也只能是那碗長壽面。
裴昱瑾用所剩不多的理智找到了真相,難怪那人那時會不敢看他的眼睛。
但他想不通,那人若是想為何不言明,他應當知道自己是不會拒絕的。
“相爺,主子在……”
“你退下,沒本相的允許不許進屋。”裴昱瑾沒等孟衡把話說完就越過他進屋把門砰的一聲關上。
險些沒撞著孟衡的腦袋。
他后怕地退后兩步,后知后覺地想,剛剛相爺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有些沙啞,這是喝多了?
主子本就體弱,要是被欺負了怎麼辦。
孟衡有些想要沖進去看看但也只是停留在想的地步,慫的明明白白。
相爺應當是知道分寸的吧,他這麼安慰自己,乖乖地在門口坐下,豎起耳朵聽里面的動靜。
裴昱瑾闖進來的時候,自覺一睡解千愁的沈佑彥此刻正仰面攤在床上,兩手墊在腦后,翹著腿一晃一晃的。
這心里裝著事兒的時候想睡也睡不著。
門驟然被推開,他的腿頓了一瞬,本以為是孟衡,眼睛都沒睜開便跟他說,“不用你伺候,本王躺會兒,有事再叫你。
”
那模樣看著輕快極了。
久久沒聽到一句回應,沈聽瀾也覺得有什麼不對,他轉頭睜眼,裴昱瑾的臉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