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完,他悄悄看了紀放一眼。
紀放一雙微挑的貓眼瞪得溜圓,還眨了好幾下。
那神情仿佛在埋怨:你這麼說不會被打嗎?
沈還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周老頭卻連連點頭:“喲,那是得快點,張家的游船也就開到十二點,晚了就打烊了。”
他快步走進房間里,不一會兒拿出一把鑰匙來。
“今天有點忙,船上還沒收拾,你們將就用著。”老人把鑰匙交給沈還,“要是回來晚了,鑰匙丟在老地方就行。”
沈還接過鑰匙道了謝,又拉著紀放往河邊走。
到了河邊上了船,紀放才明白過來,為什麼周老頭說讓他們將就著用。
那是一艘小小的觀光木船,平日里用來載人去江心小島上拍照、游玩。
只是今天不知被哪家借了去舉辦婚禮,小船的棚子四周掛著紅花紅綢,四個角上還有四串大紅燈籠,甚是喜慶。
“這是……”紀放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是去接新娘子的喜船吧!”
沈還這會兒已經上了船,在微微的晃動不知在哪里撥弄了一下,船篷前的燈籠亮了起來。
燈光照亮了身后燦爛的紅綢,男人一身西服革履站在船頭,竟真的有點迎親新郎的味道。
紀放抱臂欣賞了一下眼前的美色,卻見那人伸出手來。
他偏了一下頭,突然起了玩心,又唱起那首漁夫小調。
“月光下星星燦爛成河,你在海的那一邊等我,妹妹你快快看過來啊,哥哥這里好多漁獲……”
他輕輕地哼著歌,伸手搭上他手心卻不上船,偏頭笑著:“沈哥哥,你的漁獲呢?”
男人臉上閃過一瞬間的窘迫,卻猛然合攏了手指,把他拉上了船。
船身搖動,他腳下不穩,踉蹌著一頭撞上棚子下方系著的紅綢花。
那花本就是松松別著,被他這麼一撞,整個散了開來,紀放只覺得視野里一片艷麗的紅色,已經被那快綢子當頭罩住。
他身子還在踉蹌,很快便被有力的臂膀圈住,聞到了熟悉的松木香氣。
只是這一下沖勁太大,沈還摟著他退了兩步,后背撞上船篷的廊柱,這才站穩了腳步。
紀放抬頭,隔著紅綢看著燈籠光亮前男人的剪影,嘴里還不忘調笑著:“你這是要空手套白狼啊哥哥!”
腰間的手臂收緊了些,男人似是被他打趣得放開了,破罐破摔地問了一句:“那你嫁不嫁?”
紀放頂著那紅綢子抬起臉,想去看看男人現在的表情。
隔著薄薄的織物,兩人幾乎是鼻尖相觸呼吸相聞,男人的氣息有點亂,卻努力壓制著。
一陣涼風拂過,紅綢如流水般從兩人鼻尖之間滑落,露出男人近在咫尺的臉。
鋒利的眉眼里有壓抑的浪潮,清晰地映著他的身影。
氣息交纏,兩人的呼吸頻率都有點快,紀放腰間的手臂略略收緊。
紀放的嘴角輕抿一下,微微向右偏頭,避開了沈還的目光。
他伸手在沈還胸前輕輕推了他一把,低聲道:“嫁什麼嫁,等會兒我的餅賣完了怎麼辦?”
男人的氣息輕輕撲在臉頰上,最終還是沒有靠近。
沈還低笑了一聲,把他扶到船艙里坐好,俯身撿起那塊紅綢,自己去了船尾。
馬達的低吼聲響起,小船在水中輕巧地轉了個彎,向著河心駛去。
紀放靠在柱子上,看著操作小船的男人。
風吹起了他的額發,露出英俊的眉眼。
紀放心中忽地閃過剛才沈還情動又克制的眼神,不由閉著眼睛微微點了點頭。
這人,應該已經上鉤了吧。
可是,為什麼自己的心跳也那麼快?
他瞇著眼睛又看了看沈還,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體驗派演員共情原則。
只是,呵,后勁兒還真大啊!
小船很快就到了江心,正趕上張嬸兒的最后一班游船準備回航。
見有小船靠上來,十分熟練地趴在船舷上笑問:“宵夜麼?沒什麼菜了啊!”
二樓的露天舞廳里的音樂恰好在這一刻停歇,十來個鶴發童顏的老人結束了舞蹈,也探出頭來看熱鬧。
“喲,這船好漂亮!跟結婚的轎子似的。”
“可不就跟轎子差不多?這可是喜船,接新娘子的。”
“誒,小伙子,你這接親接一半過來買吃的啊,是不是新娘子餓了?”
老人們一陣哄笑,沈還卻看了眼船艙地上落著的那塊紅綢,目光往紀放臉上飄了飄。
這分明是想起了剛才的玩笑。
紀放本打算出來和張嬸兒交涉,被他這麼一瞧,莫名地紅了臉,干脆又往后縮了縮,躲進了廊柱邊紅綢的陰影里。
就留下沈還跟那些爺爺奶奶們對峙好了。
沈還無奈地看著他縮了回去,只好仰頭對張嬸兒說:“我來買老婆餅。”
話出口他突然愣了一下,船上的老人們已經笑開了。
“哎呀呀,你都接回新娘子了,還來買什麼老婆餅?”
“哈哈哈是呀,回家讓老婆做就好啦!”
眼看著沈還臉上露出窘迫來,張嬸兒也不敢把玩笑開得太過,柔聲道:“年輕人,別被那些爺爺奶奶嚇著了,他們平日里和年輕人交流少,這是喜歡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