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還閉著眼睛沒有回答。
“我明白你的心情,你怕自己失控會傷到他,也不想……拖累他,但你這樣處理,只會讓自己也讓他更加難受啊……”
紀放回了隔壁。
可到了房間他又后悔了。
說讓我走我就走,我那麼聽話干嘛?
沈還家又不是沒客房,我又不是沒在客房住過?憑什麼你說讓我走我就真的要走?
心里憋悶,他拽過枕頭,把它當做沈還,狠狠捶了一頓。
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久,直到凌晨他才終于睡去,卻夢到了親弟弟紀寧。
十三歲的小紀寧,即將接受氣管切開術,這個手術一做,他就再也無法說話,只能用文字與他人交流。
手術前夜,他千里迢迢飛到紀寧所在的醫院,腳步卻剎停在病房門前。
小紀寧瘦了很多,躺在床上的時候就像是陷入了雪白的被褥里,看起來還是個小孩子。
看到哥哥來了,他的眼中突然便發出喜悅的光來,那光亮近乎真實,把他孩子氣的眉眼照亮。
紀放借著關門的動作抹去眼角淚痕,笑瞇瞇地走到床前。
紀寧的發音已經很難,說話的速度很慢,卻還是嗔怪道:“你來干嘛,只是個小手術,我好好的。”
可那一晚他真的很開心,幾乎一夜未睡,一直拖著調子,慢慢給紀放講自己這段時間在醫院的所見所聞。
到了要做術前準備的時候,紀寧用僅有能動的兩根手指碰碰他的手,輕聲說:“對不起哥哥,你今后……一定要開心點。”
紀放起身,伸手去摸床上那人的臉,卻摸到一手冷汗,察覺到他身體微微的顫抖。
手指輕撫下,那張臉卻慢慢變了。
這次是沈還躺在病床上,神情冷漠,對他說:“你走吧!”
接著,不知哪里傳來了儀器的報警聲,一群醫生護士沖進病房,將他遠遠地隔在后方。
紀放在混亂中醒來,外間天色已亮。
他在床頭發了會兒呆,起身洗漱。
所有的動作都渾渾噩噩的,待他稍稍清醒過來,已是一身的晨跑裝束。
這都幾點了,他看了眼高升的太陽,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又落到了隔壁的別墅門前。
正怔愣著,一輛轎車突然駛來,正正停在隔壁別墅門口。
門開,下車的是一個年輕的女人。
紀放微微瞇了瞇眼。
女人身形高挑,笑容溫婉,可不就是那天在微博上看到的“準未婚妻”?
門鈴輕響,有人開了門,遙遙便聽見女人笑著:“喲師弟,精神還不錯嘛!”
紀放心里一下子毛了起來。
昨天忙東忙西去救你你愛答不理,今天看見那所謂的“師姐”這麼開心?
他煩躁地扯起枕頭,又狠狠捶了一頓。
半晌,他冷靜下來。
越是這樣,我越不能放棄,否則,談何給紀寧報仇?談何懲罰渣男?
我紀放這輩子,除非自己不想,誰曾強迫我放棄過?
這個點其實是孫阿姨往來兩個別墅做清潔的時間,大門開開關關并不惹人注目。
他看著自己一身的晨跑裝束,直接下樓,用指紋打開了隔壁家的大門。
“嗚嗚~~”奶糖似乎被關在了玄關旁它自己的小房間里,房間門上傳來抓撓的聲音。
紀放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打開奶糖的房門。
拉布拉多一下子沖了出來,親熱地抱上了他的腿。
“噓!”紀放沖著狗狗噓了一聲,轉頭去拿遛狗的牽引繩。
路過客廳門口,他悄悄朝里看去。
沙發上,沈還已經換了一身襯衫西褲,正襟危坐。
一旁的單人沙發上,那位“師姐”正笑瞇瞇地看著沈還的電腦,不知在說些什麼。
“嗷嗷?”奶糖跑了過來,扒著紀放大聲叫了兩聲。
客廳里的兩人都朝他看了過來。
紀放……
“不好意思,我來帶奶糖出去。”
他快速解釋了一句,趕緊拉上奶糖跑出了門。
陳曼彤剛一轉頭,就見一個雋秀的青年站在門口,尷尬地拉起狗狗就走。
她挑了挑眉,視線轉回沈還,卻見這人的目光一直都黏在那青年的背影上,不由得現出個揶揄的笑。
“怪不得我上次說,搬到你隔壁來應付一下我媽催婚你不肯,原來你早就金屋藏嬌了啊!”
沈還的目光自門口挪回,對著陳曼彤正色道:“不要亂說,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
心下卻陡然一緊,昨天那樣對他,他還當我是朋友嗎?
看到他眼中的糾結,陳曼彤體貼地沒有再多說。
沉默了一會兒,她接續之前的話題:“你的短視頻項目很有前景,你是打算借助沈氏舊有的網絡,還是自己單干?”
沈還眼前閃過紀放的身影,這應該是他的項目。
“這個項目,我不希望沈氏插手,”沈還沉聲道,“而且,之前我們布置的收購計劃,在資金允許的情況下,可以開始了。”
“哦,真的?”陳曼彤挑了挑眉,“你終于下定決心了?”
她站起身來:“那行,我去布置,就不打擾你了,但今天你也別去上班了,都已經打算反擊的人了,還裝什麼勤勉?”
“走了!”高跟鞋發出噔噔的響聲,“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走出沈還的家門,陳曼彤讓司機把車開出小區,自己卻沒有離開,反而緩緩走上了通向湖邊的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