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之后,段霈還是坐上了去市醫院的車,段霏卻沒有跟著去。他在等候區坐著思索了一會,打開了交給司楮的通訊器的單向監聽模式。
坐在他旁邊嚼泡泡糖的莉莉收到消息,說偵察員已經探索完整條地下密道,并且查到了蕭枕云與司棣的行蹤。
“找司楮去了?”
“是的,神棍隊長果然名不虛傳。”莉莉早已經習慣了段霏的料事如神。
“我稱不上這個名號。”段霏站起身,“畢竟到現在我還是猜不出答案。”
莉莉挑了下眉梢,不過問段霏到底在神神叨叨地喃喃些什麼。
送走段霈之后,段霏離開醫院回到隊伍中,讓自己人按兵不動,只悄悄地隔著哨兵察覺不到的距離通過監聽器了解特種人們的動靜。
莉莉在隊長的指示下架好狙擊槍,將子彈替換為麻醉彈,高倍鏡下,她半瞇著眼嘖嘖稱奇:“好一出狗血的家庭倫理劇……隊長,我什麼時候出手啊?”
段霏一言不發,莉莉只好悻悻地繼續等待。
很快,一大家子沾親帶故的特種人陷入混戰中,兩次司楮死里逃生,期間莉莉不停地窺視段霏的面部表情,見隊長始終沉默不語,她終于忍不住問:“隊長,你猶豫什麼呢?那兩人一點警惕心都沒有,一狙一個準。”
段霏緩緩啟開唇,問:“你打算狙的是哪兩個人?”
“啊?”莉莉疑惑:“你這什麼問題,當然是……等會,我們到底支持的是哪一方?我好像先入為主了……所以我其實要狙的是另外四個?包括那條煞筆蛇?”
——莉莉莫名其妙地更興奮了。
但她說得一點沒有錯,段霏確實在猶豫,他二十多年來行事都有根有據,條理清晰,然而這一次他的行動理由卻只能拼湊起半塊拼圖,其余的都是直覺。
其一、蕭枕云沒有失憶,也沒有被洗腦,他是清醒地在說謊,還是前后矛盾的謊,比如前一秒還說不認識銀發哨兵,故意甩開了他,下一秒就毫無芥蒂地和銀發哨兵并肩作戰。
其二、蕭枕云將布里格斯叫成布里齊斯,他并不是教授方的人,并且他從望遠鏡中看見蕭枕云踹布里格斯。
其三、蕭枕云是蕭家禮的恩人,而他曾為此千金一諾,若遇難必會償情。
其四……
終于,段霏等到了他的其四,終端響起,他接通,聽見陪段霈去醫院的下屬的匯報,幾句話之后,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真的?”
通訊那頭又認認真真地轉述了很長一段話,但段霏已經很難集中注意力繼續聽下去,巨大的驚喜砸中了他,淹沒了他。
其四、蕭枕云還是段霈的恩人,無論是心理層面,還是生理層面。
最后的其五,則是他身為掌權者、領導者應有的魄力,當事態未明,但他必須站隊的時候,他要敢于做下決斷。
一枚等待了太長時間的麻醉彈自莉莉槍口狙出,凌厲破開冰冷的寒氣,擊碎沿途一朵飄散而落的雪花,準確無誤地擊中了蕭驚風的肩膀。
段霏一聲令下,二十名荷槍實彈的特戰兵如狩獵的狼群,訓練有序地將雪地中的哨兵向導團團圍住。唯一克制軍隊的S級黑暗哨兵由另一名S級哨兵對付,槍口更多的比在了司楮的頭頂。
葉斐然被莉莉架開,段霏走到蕭枕云身側,恭敬道:“蕭先生。”
“……”蕭枕云完全沒想過最為緊要的關頭前來雪中送炭的竟然是段霏,就憑他扎段霈的那一針,段霏沒反過來狙死他就不錯了……難不成真被他說準,下一秒段霏就要開口說他已經推斷出你是穿越來的?
下一秒段霏的確開了口,卻不是蕭枕云想的這句話,他眼底帶笑:“QTA對段霈的病情治療效果非常顯著,僅僅過去兩個小時,他大腦中的腫瘤直徑就已經肉眼可見的縮小了一點五個毫米。”
蕭枕云:“……”
段霈的腦腫瘤縮小了,蕭枕云的腦腫瘤差點沒被嚇出來。
他腦海中出現瞬間的空白,幾乎以為段霏是在扯謊詐他。
QTA,段霈,腫瘤?
即便蕭枕云的CPU都快轉出火星來,他的面部神情從始至終都無懈可擊。短暫的思索過后,蕭枕云輕描淡寫地說:“那就好。當時情況緊急來不及多做解釋,讓你們受驚了。”
聽到這個答案,段霏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他給蕭枕云敬了一個標準又挺拔的軍禮,隨后側過身子,抬起右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蕭先生,現在您可以做您想做的事情了。”
……
事實上,段霏的這番話不僅燒干了蕭枕云的CPU,還讓司棣在精神鏈接中打了一排又一排問號,不停地追問書里有這個嗎?你事前知道嗎?這事蕭念知道嗎?
書里當然沒有這個,蕭枕云回答他,原著的段霈現如今墳頭草亭亭如蓋矣。
最關鍵的是,聽完段霏的話,司楮震驚了,小狗人都麻了,他好不容易重新構筑的三觀再一次崩塌在地。干涸的淚痕被零下的冷風吹過,凍得他臉疼。不久之前他朝哥哥怒吼的那句話不停地回蕩耳邊——為什麼你們能把給我注射QTA說得像為我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