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們開口,蕭枕云未語先笑,攤開雙手放在兩人身前。葉斐然不明就里地望著他的掌心,不敢動作。蕭枕云的手指纖長,指甲修剪圓潤,明明醫院住院大樓內常年恒溫,他的甲蓋顏色粉紅中卻微微發紫,也沒有代表健康的月牙。
司楮也反應了一會,試探著將自己的手放在蕭枕云其中一只掌心之上,“小叔,你手好冷,多穿點……”
見蕭枕云依舊盈盈淺笑沒有動作,葉斐然也大著膽子效仿。兩人的手放上來之后,就見蕭枕云溫柔地將他們倆的手放到一起,司楮的手心貼著葉斐然的手背,蕭枕云同時握著他們倆。
“你們還年輕,不需要那麼懂事,也不需要顧慮那麼多,完全可以更任性一點,不計后果,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蕭枕云用力捏了捏他們。
“就算天塌了,也有人為你們頂著呢。”
他實在是乏了,勸完這些之后電梯正好到達樓層,就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進了轎廂。
“我猜司楮會哭。”蕭枕云悄聲對蕭念道。
果不其然,在電梯門即將關閉的剎那,他聽到了一聲抽噎。隨著電梯啟動下行,司楮徹底放聲大哭,葉斐然似乎也動容,沙啞地喚了他的名字。
雙管齊下,司棣和葉斐然兩把抓,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蕭枕云就不信這樣了兩人還能有半點姻緣線。
蕭枕云功德圓滿,愜意地回病房養精蓄銳的時候,另一位蕭家人蕭驚風也一本正經地開始了他的攻克工作。
司棣從假性永眠中醒來后不久,就精神不濟再次睡去,即便明知道這次是十分正常的睡覺休息,司母還是驚得多次呼喚醫生過來做檢查,就怕睡著睡著又永眠了。
這期間葉家人告別離開,蕭驚風把司喬榕叫出去,在天臺上給他遞了根煙。
司喬榕沒拒絕,這幾天他為司棣愁得焦頭爛額,回去之后公司的工作還堆積成山,即便司棣已經醒了過來,可好像問題絲毫沒少,還多了個他始料未及的巨大難題。
兩人都知道接下來會聊什麼,但都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安安靜靜地倚著天臺護欄吸完了一整根煙,蕭驚風熄了煙,這才淡淡開口道:“我記得司沨是你的二叔,對吧?對你怎麼樣?”
司沨,蕭枕云的父親。
司喬榕點了點頭:“……挺好的。”說完他抿了下唇,還是決定實話實說:“他對我非常好。”
“看來你對他觀感不錯?”
“是的,”司喬榕對蕭驚風拿司沨開場這件事感到十分棘手,他根本無法否認,“應該沒有會不喜歡他。”
“我啊,我當初就挺不喜歡他的,不喜歡都說得輕微了,我是討厭他。”蕭驚風垂著眸,背影被殘陽拉得老長,一直沒入墻壁陰影中。
司喬榕有些意外:“為什麼?他是個……”
“是個很好的人,我知道,在塔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出了塔進入工會之后正直善良的名風更甚……可是這和我討厭他又有什麼矛盾嗎?”
蕭驚風笑著說,“原因我總結過,一是不喜歡他分走了姐姐的注意力,倒不是我戀姐,主要我出生喪母,沒幾歲爸爸又成了烈士,我倆相依為命一起長大,前后腳覺醒,不可分割的兩個人中間突然插入個第三者,是人都會不舒服對吧?”
“……”
“第二個原因,大概是他的性格有點像我爸……我姐大概真的自幼喪父有點缺父愛,見到司沨就一頭栽了進去。
我們的父親,一名人民警察,永遠將公共利益放在第一位,他在單位給個九歲的孤兒講故事哄他入睡,卻不記得家里還有一個九歲一個七歲的孩子,放了學姐姐煮面,弟弟洗碗,再一起鎖門一起睡覺。”
“我討厭這些‘無私’的人,好像世界上只有他們最偉大,缺了他地球就轉不了,只有外面的陌生孩子是可憐人,作為他的子女就活該倒霉,有個爸還不如沒了爸,沒了爸我還能和姐姐去找領養家庭。”
“但姐姐很崇拜父親,理解他敬重他,還勵志要成為他這樣的人,再加上個和爸爸用同樣模子刻出來的司沨……”蕭驚風笑了聲,“枕云出生之后,我一直勸我姐注重家庭,想想我們小時候吃過的苦,不要讓自己的孩子也步她后塵,我以為我姐聽進去了……”
“曾經的枕云成長得確實不錯,向導的覺醒傾向非常明顯,姐姐和司沨是雙S級哨兵向導組合,一位是工會主席,一位是向導首席,他們的孩子只要是特種人,精神力只高不低……”
“那件事發生的時候,枕云十四歲,還是十三歲?說實話,我不太愿意回憶那段時間的事情。為了迫使姐姐和司沨放棄保護集中營的無辜平民,恐怖分子打斷蕭枕云的雙腿,寒冬臘月將他吊在結冰的海水里,一凍就是一整夜,不斷地折磨他,窒息,電擊,虐打。我救出他的時候……他的精神力已經廢掉了,雙腿殘疾,父母犧牲,有數年時間封閉自己不愿見任何人。”
司喬榕沉默不語,這些他都知道,他也心疼蕭枕云過去的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