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海歸人才”見祁修景不但不理他, 反倒厭惡似的遠離了一步,又見眾人的目光重新匯聚在他身上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只好悻悻道:
“您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張然啊, 就當年五班那個張然!您、您仔細想想……”
一副篤定自己自報家門后,祁修景就能想起的迫切期待樣子。
祁修景神色疏冷,甚至目光都沒有張然身上, 更不可能為這麼個路人甲“仔細想想”。
場面冷淡下來, 面試官緊張擦了擦汗, 心中反復醞釀措辭后戰戰兢兢道:“祁總, 您親自來監督面試?”
祁修景面無表情點頭,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示意眾人繼續, 不必在意他。
此時原本藏在角落里玩手機不吭聲的簡辭忽然清了清嗓子, 站起身道:
“嘖, 隔壁班張然啊?我想起來了——你這是去國外整了個容啊?”
這話一出, 眾人頓時又被驚得一愣,紛紛目瞪口呆看向簡辭, 這位即使坐在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但卻仍舊十分顯眼的焦點。
隔壁班是什麼意思?這難道又是個祁總的學弟?
老天爺, 今天是出門沒看黃歷嗎, 一共十幾個人的面試里兩個都是關系戶,而且一個比一個囂張?
張然轉過頭去,神色吃驚中又隱約有些得意:“難道你也是校友?你聽說過我吧,你是哪一級幾班的 ?”
簡辭痞里痞氣一笑,心想要是這麼說我倒是還真知道了——
此“張”還真就是彼“張”,當年被他生生揍掉了一顆牙,真正實現了滿地找牙的教導主任,正是這位仁兄的二叔。
此刻再回憶,在這臥虎藏龍的京城,區區一個高中的教導主任的侄子,無論如何也算不得什麼資本和驕傲的身份背景。
但在當年,這學校中閉塞的一畝三分場地里楠漨,這可絕對是相當令人自豪的資本之一。
再借著二叔的關系,把校領導們認識認識,簡直把他嘚瑟上天了,仿佛是學校里響當當的風云人物。
難怪這位仁兄篤定自己只要自報家門,祁修景就一定還記得他這無名小卒。
簡辭聳肩,上前“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那你應該聽過我毆打教導主任之后當眾念的檢討吧?”
如果還有什麼比暴打人人憎惡的教導主任更解氣的事,那絕對是簡辭還當著全校的面把檢討變成了繪聲繪色的說書。
生動形象給大家講述了一下教導主任趴在地上找牙的挨打全過程,堪稱大快人心到了極點。
“你!你是、是簡辭?”張然登時瞪大眼睛,甚至連忙后退兩步,生怕簡辭連他一起打似的。
簡辭聳肩一笑。
當年張然也只是聽說而且遠遠見過他幾次,因此乍一見面并沒有立即認出。
簡辭是學校里有名的富二代公子哥之一,也是張然最害怕最瞧不起卻也最羨慕嫉妒的類型——
一聽說這簡辭翻墻翹課了,正是張然給他二叔通風報信的。
結果他不僅打了“權威”,還只輕描淡寫寫個不端正的檢討,除此之外沒有開除或者處分。
對于憑借“靠山”橫著走的張然來說,絕對是相當大的威信打擊。
隱約帶著自卑的情緒慢慢消失,考上世界名校、有了出色簡歷、眼看著要揚眉吐氣了。
可簡辭竟然還是陰魂不散,依舊在人群中顯眼非常,痞里痞氣的甚至連簡歷都沒有準備,壞學生壞得一點長進都沒有。
“你也是來面試的?”張然臉上的嫌惡不加掩飾,“你在‘家里蹲’了四年,連大學都沒考上的垃圾,用高中文憑面試麼?”
簡辭誠懇道:“對啊,畢竟我是祁總的學弟嘛,萬一他看上我的姿色了,我不就直接平步青云了嗎?可惜我沒化妝沒擦粉,嘖。”
“你!”
兩人對話的聲音本來并不大。
但張然卻忽然用眾人都能聽得到的音量繼續道:
“簡辭,你上學的時候能違反校規、不服從管教而動手毆打老師,這可是起碼的做人的原則底線!”
“這樣的人品和道德,你是打算工作了之后也不服從公司的規章制度、再去毆打領導嗎?”
眾人一聽還有這樣的八卦,紛紛豎起耳朵悄無聲息聽著。
“有錢就可以顛倒黑白為所欲為、既不用承擔懲罰,檔案里也干干凈凈嗎?”
面試官一愣,立即轉頭看向祁修景,卻見這位神色安然,示意他暫且別管。
簡辭聽到“毆打領導”的說法不由得噗嗤一笑。
如果這位領導也因為仇富而讓他騎在墻頭上淋雨、而且他越著急就越不讓他去送藥的話,那確實有被揍的可能性。
權力帶來的人性丑惡展露往往是發生在學校、發生在未成年人身上的。
仿佛他們天生軟弱可欺,如不會反擊的羊群,可以被一些不配為師長的奇形怪狀的東西肆意侮辱。
至于現在嘛,怎麼打“領導”?和坐在旁邊喝茶的的某人在床上打嗎?
簡辭笑嘻嘻道:“你說有錢可以為所欲為?這位同學,那你知道當年是誰出錢讓我為所欲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