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熠抱了有十五秒,才松手,對大馴鹿說:“哥,你今天好棒,我們賣了好多蛋糕!”
大馴鹿微微臉紅,害羞不說話。
時熠這才去送貨,他是騎共享單車去的,在小鎮的坡路上跑得很痛快。
但他還是頭一回送貨,小鎮雖然不算大,但按路標挨家挨戶,也算找了很久,他送的時候順便對著地圖,標記好顧客家住的位置,這樣后面再送貨方便找。
時熠前后花去了一個多小時,折回來的時候將近中午,氣溫逐漸攀升,他雖然只穿著薄薄的單衣,還是出了一些汗。
等他回來,他發現那只大馴鹿竟然還站在店門外,對著一群孩子揮手說再見。
陸景明從九點起就穿著這身笨重厚實的玩偶服,已經過去三個小時了,期間他有幾次想脫下來,但不斷有小孩過來找鹿玩兒,因為穿著只不過是悶熱,陸景明便堅持了下來。
只是突如其來之間,他感覺到了一陣心悸,與之俱來的還有眩暈、渾身發軟與恐慌,那種感覺很像在海邊被巨浪忽然侵襲,隔著海水勉強才能聽見時熠的說話聲。
聽見這個聲音,他的恐慌就消失了,一種希望得到表揚的情緒在迷糊的意識中占了上風。
但身體卻控制不住向下栽去——
“哥!”
時熠被嚇了一大跳,趕緊眼疾手快扶住了陸景明,大馴鹿身體格外的沉,他才知道這身玩偶服有多重。
店內另外四人都趕出來幫忙:“怎麼了?陸哥還好嗎?”
不到兩分鐘后,他們就將陸景明安置在了店內午休用的折疊床上。
大馴鹿的頭套在店外就被時熠摘了,他順勢親手脫去了玩偶服,發現陸景明渾身都汗濕了。
總是想著陸景明怕冷,想著四月還遠遠不到夏天,他竟然連這都沒有發現。
節目組的隨行醫生急忙檢查,發現不是中暑,而是低血糖,給陸景明口服了葡萄糖水,說大概休息二十分鐘就會好,并提醒早餐一定要多吃。
大家全圍在旁邊,等確認過陸景明沒有問題,才放心繼續去營業。
而時熠不肯離開,依然待在折疊床邊。
他們兩個待的地方是個拍攝盲區,可以放心地交談一陣子。
陸景明因為汗濕與熱意,整張臉都紅透了,總是想用手擋住自己的臉。
時熠將他的手拉開,微微皺眉:“覺得不舒服怎麼不說出來?大家都在店里的。”
“別一直看我。”陸景明不喜歡自己劇烈運動之后臉熱得燒紅的模樣,這是他不愛鍛煉的原因之一,他寧愿臉色一直冷白冷白的。
“哥,我以前是不是跟你說過,你很喜歡逞強。”時熠蹲在他旁邊,低聲說,“現在已經幾乎沒人知道你是只手撐天的陸總了,偶爾也向我示弱吧,就像我管你要抱抱那樣。”
陸景明有些不好意思看他,像是犯了錯的樣子,過了一小會兒才開口說話。
“我只是經常覺得,自己沒幫上什麼忙。”陸景明也低聲說,“而且,你其實也喜歡逞強,對什麼都認真。”
時熠愣了愣,顯然并沒有覺得自己是對方說的那樣。
陸景明垂下纖長眼睫,“我只是想試一試,像你那樣。”
然后,他也因此得到了夸贊,心里邊不禁舒適得一塌糊涂,向來聰明的頭腦像是變笨了,硬是要穿著那個玩偶服,好等他回來再夸獎一次。
所以他的行為并不是經過了美化、與“努力加堅持”掛鉤的逞強,他只是像最幼稚的孩子一樣,在貪心。
他并不想被時熠發現這件事,因為這樣的自己不太“陸景明”、不成熟溫柔聰明,他不確定時熠還會不會喜歡。
“還有不舒服嗎?”時熠倒是時時在關心。
“沒有了。”陸景明搖頭說,然后看見對方松了口氣以后笑起來,溫暖的指尖輕觸著他的額頭:“哥,你剛才真的把我嚇死了。”
“對不起。”陸景明說。
“沒關系。”時熠說,“剛剛醫生說了,早餐一定要多吃,你可以不聽我的話,但是要聽醫生話啊。”
同住的這幾天,他看出陸景明還跟以前一樣,吃得就像喂小鳥一樣少,沒啄幾下就說自己飽了。
就這他竟然還敢跟大家說,自己前陣子經過鍛煉,已經強壯了不少,至少肉眼看不出肋骨了。
大家的反應都是:以前能看出肋骨,那得是有多瘦!
而時熠當時心里想的是,陸景明嘴里說的鍛煉,該不會就是像之前偶遇那樣,到公園去慢跑吧。
“好。”陸景明答應要多吃早餐,不知道會不會真的做到。
時熠讓他多躺十分鐘,但他不愿意,起來換了身衣服,將汗濕的衣服拿去洗——從后廚走出去,有個很小很小的院子,那里有一臺洗衣機。
陸景明剛將衣服扔進去,設定好時間開始洗,就聽見草叢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一只卷毛小白狗飛快地竄了出來,吐著粉紅的舌頭,歡快地搖著尾巴注視著他。
應該是附近居民養的狗,現在是主動來碰瓷的。
時熠怕陸景明還頭暈,跟出來查看的時候,看見陸景明正在和小白狗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