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院長解釋說,“這個福利院位置這麼偏,沒想到還會有大明星專程過來。”
時熠笑起來:“我們不是什麼大明星,就是普通人。”
“你還真謙虛,我都在電視上看見你們幾回了。”徐院長給他倒上暖暖的普洱茶。
時熠這才順勢問起了自己想知道的:“徐院長,陸總是正在資助這家福利院嗎?”
“你是說景明?”徐院長笑起來,臉上皺紋都舒展開,“我到現在還不適應,那孩子竟然成了陸總,真是好。”
時熠這才有所覺察,徐院長便直接告訴他:“那孩子是從我們這里出去的。”
果然是這樣,時熠垂下眼,注視著杯中深色的茶水。
“我這兒還有他以前的照片。”徐院長起身,打開書柜的玻璃門,取出一個相框給他,“十年前拍的了,不知道你能不能認出他。”
時熠接過,這是一張大合照,年輕了十歲的徐院長站在第一排最中央,笑容燦爛,不同年齡段的孩子則密密麻麻擠在一起,表情各異。
照片可能在早期沒有保存好,有些發黃褪色,人的五官都略微模糊。
但時熠還是在最后一排找到了陸景明。
其實很明顯,因為陸景明膚色最白,長相氣質也很出眾,放在學校里妥妥的校草級別。
照片里的陸景明正好穿著一件藍白校服,留著標準的學生短發,給時熠一種陌生又新鮮的感覺。
要是能看到更清晰一點兒的照片就好了,讀書時代的陸景明一定又帥又漂亮,估計給他遞情書的人肯定也不少。
“對,就是他。”徐院長說,臉上浮現出了有幾分懷念的表情,“十年前,他也就是十六歲,還沒離開去上大學……這孩子十七歲就讀大學了,在當時的同齡人里算是早的,因為以前都是七歲才讀一年級,他跳了級,功課很好。
”
這點時熠能看出來,陸景明就長著一張成績很好、人很聰明的臉。
“他……很小的時候就在這里了嗎?”時熠還是忍不住好奇了,他想聽一聽陸景明的過去。
“景明來的時候,其實也不小了。”徐院長回憶著,表情卻逐漸不那麼愉快,“他是十一二歲那年被送來的,那天我記得很清楚,是十二月三十一號晚上,我值元旦節假期的班。”
十二月三十一號,也就是跨年夜?
時熠皺了皺眉,想起半個月前,在跨年夜喝得醉醺醺的陸景明。
“這麼大的孩子已經懂得很多事了,其實比還不知道事,就到這里來的孩子更可憐。”徐院長嘆口氣,“他媽媽是得了病無力撫養他,又沒有別的親戚,才把他送這兒來的。與口兮口湍口√。”
所以那晚陸景明夢魘時說的“不要走”,其實是“媽媽不要走”?
因為生病沒辦法照看孩子,那應當是很重的病,不知道他媽媽現在怎樣了。
“景明剛來的時候,身子很弱,我們院有大點兒的孩子喜歡欺負他。”徐院長繼續說,“但他從來不跟我們說,有很多事我也是聽小花卷說,小花卷也是我們這兒的孩子……”
陸景明住進福利院沒多久,就生了一場比較嚴重的風寒,每天夜里都發高燒,就連過年都是躺在床上度過的。
他是新來的孩子,生了病身子骨又弱,院里從院長到護理姐姐們都給他更多的關照,沒少去看望他,給他帶點兒小零嘴放在床頭邊上,叮囑他快點兒好起來,等好了就能吃了。
但許多年紀相仿的孩子卻理解不了這種關心。
他們只看到了小陸景明的與眾不同——他長著張干凈漂亮的臉、他有自己帶來的衣服和書本玩具、他有挑食不吃肝臟和白蘿卜的習慣、他的字跡工整漂亮在以前的學校是大隊長……
于是滿懷惡意的欺凌在他病好之前就開始了。
有人偷走他帶來的東西,撕碎他的作業本,將雞肝倒進他吃到一半的碗里。
最糟糕的情況是挨一頓拳腳,院里的小孩都很精,知道打在大人們看不見的地方,正好陸景明是個一聲不吭的小孩兒,就像啞巴一樣。
當時只有小花卷會站出來幫他。
小花卷是個還沒換牙的小女孩兒,扎兩個羊角辮,因為長期營養不良,頭發又黃又稀疏。
她是典型福利院長大的孩子,什麼都沒有,自然從來沒人欺負過她。
但陸景明知道,如果沾上自己,事情就會變得不一樣。
于是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是獨來獨往,遠遠見到小花卷就要繞路走,甚至有時人家好心給他遞張紙擦擦傷口,陸景明都不會接,只會冷著臉一瘸一拐走開。
情況的轉變發生在第二年的冬天。
市里要來人參觀他們的福利院,陸景明被選中穿白襯衫紅馬甲白褲黑皮靴,能與大人物一起合影。
幾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從外邊搞回來了瀉藥,商量著在那天早上倒進陸景明杯子里,好讓他當著所有人的面出丑。
但他們實施計劃的時候被小花卷撞破了。
陸景明聽說的時候剛換好禮服,袖口的扣子還沒來及扣,就迅速跑向他們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