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熠展開自己的紙條,助教將他抽到的題目打在了投影屏幕上。
題目是——“最近認識的一個人”。
時熠坐在鋼琴前,微垂下眼,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在這時候,抽中這麼巧的題目的。
臺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他,期待著他彈下第一個音符。
時熠是他們學校的天之驕子,即便在出道前也是,他是以專業第一的成績考進來的,對音樂有敏銳的感官與極高的鑒賞力,在創作上表現出的天賦更是讓教授們為之驚嘆。
起初他走上男團愛豆的道路,學院里的一些老教授是隱隱皺眉的,他們不認可娛樂圈里遍地橫行的口水歌,擔心這些雜亂的東西會埋沒得意門生的才能,也擔心一個向來心性自在的人,有一天會為銷量而寫歌。
于是Crush第一次發專輯的時候,這些老教授一個個捂著耳朵,揮手趕走一臉興奮拿來耳機的助教:“不聽不聽!趕緊拿走!”
鋼琴即興課的鐘教授就是其中一人。
他緊皺著眉,聽著時熠彈出的第一段旋律。
柔和得像是月光,也像是初雪降落,陸景明的形象浮現在時熠的腦海里,這是一個白皙漂亮、美得讓人失神的男人,談吐舉止間,有著冷靜而優雅的氣質。
他是與時熠截然不同的人。
時熠隱隱露出微笑,指尖的旋律漸趨明快,所有人在安靜、寒冷、落著初雪的月夜里,看見了一只目光如水的梅花鹿。
鹿站在一顆僅剩枝丫的樹下,仿佛靜靜注視眼前的人,又仿佛什麼都沒看,它仰起修長脖頸,吻了吻光禿禿的枝頭,那里因而開出一朵朵不同顏色的花。
白的是皮膚肌理,嫩粉的是指尖,更深色的心形花瓣飄飄搖搖落下,被一只手接在了手心,仔細掩藏。
忽然之間,夜風驟起,枝頭開出的所有花瓣被撲簌簌吹落,鹿的身影在風中時隱時現,時熠修長十指在黑白琴鍵上翻飛,音樂里那只漂亮的小鹿時而從樹后露出頭,時而溫柔銜來埋藏在雪里的紅色果實,時而踏破林地里的一汪積水,踩碎積水下藏著的那個平靜的里世界。
演奏至此的時熠微蹙眉,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鹿在這時來到了他的身邊,在他試探著伸手觸摸的瞬間,搶先將他撞了個滿懷。
考場里,所有的聽眾都被震得心神俱顫,音樂也在這時戛然而止,像極了一個還未講完的故事。
這是他們當中的許多人,頭一回在聽過曲子以后,迫不及待地想問演奏者“后續怎樣了”。
而時熠微抿著唇,緩慢地在鋼琴前站起身,聽見鐘教授慢慢地給他鼓了幾下掌。
即興期末考的分數總是現場就出,鐘教授微微一笑,說:“九十九分。”
時熠胸膛中一顆心還在不住跳動著,他顯然還沒從演奏的狀態中出來,連九十九是什麼概念都體會不了,只聽見其他考生一齊嘩然,用力地給他鼓掌。
“本來想給一百的。”鐘教授注視著他,目露滿意,“想了又想,還是等故事圓滿了,我再添上那一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時熠熠,連教授都知道你要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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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7
接下來的日子里,時熠除了參加必要的考試,就是和Crush一起泡在練習室里,從早到晚。
自從參加《一日三餐》登上熱搜、引發討論后,Crush今年收到了不少跨年夜演出邀請,陳韜精挑細選,結合他們意愿,最終保留的是b站線上演唱會、備受觀眾矚目的草莓臺跨年晚會。
正好這兩場跨年晚會都有在北京設置分會場,他們便省去了到處飛的時間。
鑒于這兩個舞臺性質大不相同,Crush選了不同的表演曲目,b站這邊是粉絲投票選出的曲子,草莓臺的舞臺則是用Crush全新編舞的曲子——他們希望能把握住現在難得的熱度,給觀眾眼前一亮的感覺。
為了呈現最高質量的舞臺,在臨近演出的那一周,他們幾乎是住在了練習室。
時熠在這段時間被排練占據了心神,便常常無暇去細思做過的那個夢。
但有時中途休息,他依然不可避免會想起陸景明,實際上他也有一兩周沒見過他了。
只有每天他們披星戴月地離開公司,時熠回頭看公司大樓,總能看見陸景明辦公室的燈依然亮著。
就好像陸景明在陪他們排練一樣。
時熠咕咚咕咚灌下半瓶水,此時岳晚寒正好站在自己旁邊,仔細琢磨著舞蹈動作。
“大寒,”時熠斟酌許久還是開了口,“我有個事想問問你。”
岳晚寒停下來,掃了他一眼:“什麼事?”
時熠悄悄挪過去,一鼓作氣說:“我有個朋友……”
岳晚寒:“這個朋友是你嗎?”
時熠差點兒沒被口水噎著,迅速搖頭,臉也迅速熱了起來:“不是我,真不是我,就是我那個朋友……他最近做夢,夢見他和另一個朋友……比較親近。”
“這另一個朋友是你?”岳晚寒仍然在反應。
“也……不是我。”時熠糾結得亂薅自己卷發的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