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在了他的身上,有驚訝,有不解,也有純粹的事不關己和有幸災樂禍。
湯銳低下頭,咬緊腮幫,誰都沒有看,飛快跑出了教室。
沒兩天,湯銳的媽媽來了一趟學校,當著年級主任和副校長的面,氣急敗壞地大罵老杜沒有把他的兒子教好,四中名不副實,好好的學生都學壞了,之后就怒氣沖沖地將湯銳領走了。
一直到星期五,湯銳都沒有再出現在教室里。
學委跑去問了老杜,才知道湯銳的媽媽已經來給他辦了轉學。
晚上,賀聞溪坐在自己房間的地毯上跟江頌開黑時,語音里,江頌還有點唏噓。
“學委去辦公室門口悄悄聽墻角,聽見老杜在里面嘆息,說湯銳一直都不認為自己是造謠,也不認為自己在五校共進群里污蔑厲哥的事有什麼不對,他咬死了說厲哥沒錢沒家,肯定有問題,只是偽裝太好了。”
賀聞溪嗓音有點冷:“他有錢有家,心理可沒健康到哪里去。”
“對啊,他還委屈?他就沒想過,要是這一波你和厲哥辟謠沒成功,被嘲諷被孤立的肯定就是厲哥了!”江頌對湯銳這個人實在沒什麼好感,又想起,“對了!那個板寸!喬路明!這次終于干了件不錯的好事!”
“他干什麼了?”
“他把湯銳堵了,然后跟湯銳打了一架!據說喬路明特意在書包里揣了個平底鍋當武器,一邊打還一邊說,‘讓你甩鍋!讓你甩鍋!’哈哈哈哈太有畫面感了!”
江頌笑完,等了幾秒,發現這麼好笑的事情,他溪哥竟然毫無反應,只平淡地應了兩句,明顯心情不怎麼樣,他小心地開口,試探道:“溪哥,你跟厲哥還沒和好啊?”
賀聞溪操縱游戲人物的手一頓,眼神暗了暗,才“嗯”了一聲。
“都好幾天了,”江頌也發愁,“溪哥,我人其實不太聰明,連跟我聊天的漂亮姐姐都說我有點傻不拉幾的,但我覺得吧,很多事情其實完全沒那麼復雜,就像你和厲哥,雖然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但我們可以把問題拆開!”
手機畫面里,敵方的水晶爆炸了,賀聞溪放下手機,頭靠在床腳,半闔著眼,安靜聽著。
他晚自習時開始發熱,到現在,熱度已經有點高了。
但即使只隔著一面墻的距離,他也固執地沒有像以前那樣,去裴厲的房間蹭信息素。
沒有明確的緣由,他只是覺得,他需要不受干擾地去思考一些問題才行。
關于他的情緒,關于他為什麼會煩躁,為什麼會那麼在意。
“比如,你想和厲哥和好,你就看,厲哥變了嗎,你還能跟厲哥聊到一塊兒一起打籃球打游戲嗎,你跟厲哥一起的時候,是開心多還是生氣多,”江頌越說越覺得自己說得好有道理,“總也言之,就是我們完全可以把復雜的問題簡單化,直面自己內心的想法!這樣,生活多快樂!”
把復雜的問題簡單化。
直面自己內心的想法。
賀聞溪第二天下樓時,腦子里仍然盤旋著江頌說的這兩句話。
發情熱令他出了一層汗,吃完早餐,賀聞溪實在忍不了自己一身黏黏糊糊的,正準備上樓洗個澡,又不由地停下,問顧叔:“裴厲現在是在房間里嗎?”
顧叔指了一個方向,笑著道:“沒在房間,今天天氣好,小裴在噴泉旁邊的長椅上看書。
你去找他的時候,記得讓小裴起來活動活動,低頭看書看久了對脖子不好。”
賀聞溪摸了摸鼻子,別開視線,嘀咕:“我不是要去找他。”站在原地,又隔了幾秒才道,“好久沒游泳了,有點熱,我正好去泳池游個泳。”
泳池和噴泉距離不遠,顧叔沒有拆穿,只叮囑:“好,不過天氣還不算太熱,不要游太久了。”
拖著發軟的雙腿,賀聞溪走到泳池邊,故作不經意地朝大理石噴泉的位置望了望。
長椅上,裴厲側對他坐著,正在翻一本書,側臉英俊,長腿繃在黑色的布料里,隔遠了看,更加顯得修長有力。
舔了舔干燥的緋色下唇,賀聞溪按捺住想要靠過去蹭信息素的本能,將自己泡進了清澈的池水里。
最近的氣溫還沒有完全升上來,游泳池里的水有點泛涼,水流浸過每一寸皮膚,泡了一會兒,賀聞溪就感覺周身的熱意終于壓下去了些許。
不過這效果只能算臨時,完全不持久,沒幾分鐘,那種令血管和心臟都像是要融化一般的熱燙感再次涌了出來,有如山林野火。
太過難耐,賀聞溪一秒也不敢往裴厲所在的方向看,他重新潛進水里,容易被吸引的聽覺和嗅覺都完全被水流阻塞,他伸展四肢,緩緩地朝對面游去,想要盡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天高云遠,陽光透過水面,粼粼的波光落在賀聞溪的身上,青澀卻緊實修長的四肢仿佛雕刻家手下最精致的藝術品,有一種獨屬于少年人的美。
就在熟練轉身蹬壁的瞬間,一陣抽痛突然從小腿的位置迸發,疼的賀聞溪眼前一黑,右腿完全用不上力,出于本能地,賀聞溪手臂用力拍了幾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