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森白燈光陡地罩了下來,聞恪雙眼被亮光刺激地發痛。
“聞恪啊聞恪,枉我一直這麼信任你,甚至不顧基地其他元老級人員優先栽培你,可你!你怎麼能這麼糊涂啊!這一次基地成員損失慘重,外面也對你怨聲載道,你要我該如何處置你才好?你太讓我失望了!”
“不是我,會長,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聞恪閉著眼渾身發抖,嘴唇囁嚅翕動,他拼命搖頭想要解釋,卻不知道從何解釋起。
“不是你?那你為什麼沒有被污染?嚴忠比你先回來,他都差點丟了命,你處在污染的漩渦中心,為什麼你毫發無損?”
“為什麼你毫發無損!”
“為什麼你毫發無損!”
這句話就像是困住聞恪的緊箍咒,他恍恍然著仿佛一朝穿越回了四年前,他怎麼知道為什麼自己沒死!他怎麼知道自己的抗體這麼能扛?!
就因為他活著,他毫發無傷,他就活該被千夫所指嗎?
到底是為什麼!!他也想知道!!如果可以,他寧愿自己死在那一次的指揮中!
可是,偏偏他活了下來。
現在竟然又出現陰諾森污染了,他是長官,他坐在這個位置上就沒得選擇,進一步是死,退一步也活不了,那還不如——
噗呲!
滾燙鮮血從腕間洶涌噴出,聞恪眼疾手快地拿了一個燒杯接住,只要把這些血混進抗生素里他們就有救了,誰都沒有理由再來說他。
他真的,有努力在盡力救他們了。
這一刀劃的不夠深,血液只涂了底下淺淺一層,聞恪打開戒刃,抬手欲再往下劃去!
“住手!”郁識破開門,緊緊抓住聞恪的腕,顫抖地拿凝血酶過來阻止傷口流血。
“你在做什麼?誰準你進這里的?你好端端割腕又是要做什麼?!如果你再這樣我就不準你再來基地了!”郁識厲聲道,聲音甚至有些透骨的森寒,然而手下動作卻十分輕柔,避開了聞恪傷口的地方,確保聞恪的手腕不會被傷的更重。
“我……”聞恪半晌才清醒過來,怔怔看著郁識發愣,糊里糊涂地喊他長官。
是啊,現在他不是長官了,郁識才是長官,他到底在做什麼!
聞恪想要抽回手,他神情灰敗地低下頭,“抱歉,長官。我不小心走錯了地方,我、我馬上就走。”
然而輕抽了兩下,卻沒抽動。
聞恪不由抬眸看向郁識,郁識一瞬不瞬地盯緊了他,漆黑的杏眸中醞釀起了一場濃厚的風暴。
“郁長官?郁識?”
郁識并不答他。
“郁識,好了,我知道錯了,我保證不再進來。”
“……”
“郁長官?你別這麼小氣嘛,你這人怎麼這麼開不起玩笑啊。”聞恪扯了下唇角,沒心沒肺地笑起來。
“為什麼?你什麼時候開始這麼做的?”郁識沒頭沒尾地問出這麼一句。
“啊?什麼?”聞恪聽懂了他在問什麼,卻仍當不知,只臉上的假笑都快要堪堪掉落了。
“什麼時候把血注射進我身體的?是昨天下午我在休息的時候嗎?”郁識舉起握在手中的那一截腕。
鐵證如山,聞恪掙都掙不掉。
是啊,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就算他要給郁識注射也應該等到sa劑來啊,可他根本等不及了!
“我……”
聞恪無話可說,他感覺自己好不容易塑造出“林恪”的假象正在搖搖欲墜,真正那個讓人不齒、痛恨的前任聞長官正在一點點浮出水面。
等到徹底撕破臉面,郁識的表情也會變得和那些人一樣吧,看他的神情微妙中帶著不加掩飾的厭惡和嫌惡,而眼前的郁長官,恐怕還不止如此,還會有忌憚和猜忌。
可是,聞恪等了一秒,兩秒,半分鐘,一分鐘過去了。郁識的表情紋絲未變。只眸子更沉更冷,這種沉冷叫聞恪說不出這是一種怎樣的情緒。
總之,他并沒有感覺到那沉冷里面包含了任何憎惡他的感情。
這讓聞恪稍微放下心。不知道為什麼,別人背叛他,厭棄他,憎恨他,他都能無所謂,可他唯獨不想在郁識臉上看到同樣的表情。
郁識可不會等聞恪心徹底放下去,他冷冷開口:“回我辦公室,你不準再出來,如果你再出來,就不能繼續留下,我會立刻趕你走。”
聞恪:“……?”
聞恪怔怔看著郁識離開,愣地嘴唇都微張,啞口無言。
他的身份暴露了,郁識就沒什麼要問他的嗎?最起碼也該旁敲側擊一下吧!
這不科學!長官的職業素養呢?!
“還不走?是想要現在就被趕出基地嗎?”郁識頓步,微微側過頭,瞪著聞恪。
“來了!”聞恪看出郁識生氣,卻仍然心情大好,他笑著大步跟上郁識。
.
郁識說不讓聞恪出來就真的沒有讓他出來。
燒杯里還溫熱的血,郁識看著眼睛血紅,他恨不得立馬扔了這玩意,可是,最終他敗下陣來。
郁識將這些血拿給了韓斯年。
這件事情不可能瞞過他,不過郁識并不擔心,韓斯年值得信任。
在他接到血后只疑惑了一瞬,旋即就繼續忙了,問也不過問,只說:“我會對外說這是加強版sa劑的效果,那個林……他還好吧?”
郁識說“還好”,韓斯年就沒有再問了,他自己都忙到抽不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