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個人激靈了一下,目光透過玻璃門,一瞬不瞬地望著幾米之外的郁識。
所有復雜的情緒在短短幾秒鐘內再次被聞恪很好地斂藏了一干二凈。
門內眾人也漸次回神,不明白正說著sa劑的事情,怎麼突然扯到聞恪身上去了,不過總有些沒有眼色的下意識回答:“可就因為那一次的意外,讓多少人平白無故喪命啊!我們憑什麼不能說他了!他過往的功勞算什麼,他升職升那麼快,誰知道里面有多少水分,我們憑什麼不能說了……”
郁識手指握起,呼吸變得綿長沉重,他知道這時候不是置氣的時候,他也不該在這里做這種幼稚的辯解,但——
他真的覺得非常生氣,胸腔積郁,又十分痛心。
如果不是聞恪力挽狂瀾,死去的何止近萬人,而眼前這些人什麼都不懂,完全不懂長官的工作性質,一上來就七嘴八舌地就胡亂指責謾罵一通,他怎麼能不氣!
這時候的郁識十分惱恨自己不會說話,他嘴笨地不知道從哪里開始解釋,掩藏在幻化面具之下,那張過于純粹的臉此時都因為生氣著急而發紅。
被所有人看著,郁識又不能發出氣,他松開手指,用不大不小的聲音最后說:“當年的情況和現在不同。總之,一定會有sa劑的。”
郁識說完自己也有些泄氣,對這些不信任不理解他的人來說,他也不知道該做什麼了,能做的他已經盡力去做了。
或許這些遠不如聞恪當年做得出色,但是,他真的在努力了。
郁識轉身欲走,這副漠然的姿態卻讓方才還有力氣說長道短的人一下子慌了。
他們嘴上說得厲害,心里其實知道,要是郁識真不管他們,那他們全部都得完蛋,甚至有人已經后悔起剛才的行為了,一個個坐在病床上跟個犯了錯的孩子般殷切地看著郁識。
郁識在這樣的注視下不禁停下步,他回頭看著這些人,心里滾過一些想說但又不知道說什麼的無力。
他忍不住想,萬一sa劑一直到不了,這些人又污染到劣3級時,他或許、真的不得不啟用那些急救sa劑。
郁識還想張口,說些什麼話來安撫一下他們,身后的大門卻被人一把拉開,“長官!”
“哎哎哎!林先生您不能進去啊,萬一您被污染了……”
啪的一聲,看守員急切的聲音被聞恪連同門一起摔在后面,徹底隔絕聽不見了。
郁識手腕冷不丁被握住,他心下一慌,正色道:“你怎麼進來這里——”
然而,還不等他說完,他就被聞恪大步拉出了門。
看守員看到人出來,總算松了一口氣,光療區眾人也被聞恪的操作整地面面相覷,目瞪口呆,全然忘了他們剛開始鬧起來的緣由了。
“你放開我!”郁識掙開聞恪手,擰起眉道:“你可以走了,你繼續留在這里不安全,如果你遇到什麼問題可以隨時來基地找我。”
郁識沒說讓聞恪打他電話,想也知道聞恪根本不記得他電話號碼。
聞恪差點又被氣笑,他無視看守員,抓起郁識的手,微微低下頭,用那雙本就鋒利迫人的目光緊緊箍著郁識漆黑的眼瞳,危險又急促地質問:“你憑什麼要我走?一言不合把我帶來,現在又一句話不說要我走。
郁識,你擱這兒做夢呢。”
郁識茫然抬眸,無措解釋:“不是,我把你帶回來是因為當時外面情況不確定,很危險,現在基地也不安全了,我當然不會——”要你留在這里。
“我不走了!”聞恪惡聲惡氣說,然而那聲音卻沒有一點惡意。
“……”郁識,“啊?”
第9章
兩人一起往郁識辦公室走。
“那什麼,你號碼多少來著,我上次忘存了。”聞恪謊話說地臉不紅心不跳,好像事實真是這樣。
郁識:“……”
他雖然無奈,不過還是又跟聞恪說了一遍。
聞恪認真地存了下來,又不小心手滑設置成特別關心,他也懶得取消了。
“為什麼決定留下來?”郁識轉過頭,很是認真地問他。
聞恪別過眼,不知怎麼地突然感覺有些不自在。他眼神飄忽,張口就扯,“那當然是因為基地比外面安全啊,誰知道外面會不會再發生陰諾森污染,萬一我在外面污染了不能及時找你怎麼辦,肯定是留下更安全了。”
郁識無言以對,不過聞恪說的也有道理,“唔,可是,你不覺得一直待在這里悶嗎?”
“這話你之前怎麼不說,現在我都習慣了。”聞恪雙手交叉放在頸后,放松地伸了個懶腰,態度隨意至極。
郁識看他這樣,抿了下唇,不再說什麼了。
聞恪低眸看了郁識一眼,沒有說出真實原因。
他覺得這次陰諾森污染的情況有些奇怪,按理說基地在這方面管控十分嚴格,就算真污染了,污染范圍也不可能一下子發散這麼廣,偏偏時間點還卡地這麼巧合,巧合到,就像是有人提前謀劃好的。
憑借多年來對危險的直覺,聞恪敏銳地察覺出了不對,就是不知道郁識看出來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