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老爺,我們是朱溫文的家眷,他已經好些年沒回家了,來了京城以后也一直沒寄信回去,他爹娘不放心,讓我帶著兒子來尋他。”
林言這才看清男孩的臉,他看起來怯生生的,臉上凍的通紅。
婦人的狀況更糟,兩只手滿是凍瘡。
林言看向章墨遠,“墨遠,朱兄現在在哪里啊,他還在京城麼?”
章墨遠搖頭,“不清楚,按理說他應該不在京城。”
雖然朱溫文會試沒中,但舉人也是可以做官的,多半會被調派出去做個縣令什麼的。
這都好幾年過去了,按理說朱溫文應該早就上任了。
婦人眼里剛剛燃起的光迅速暗淡下去,“怎麼會呢,他應該已經在京城做官了呀。”
林言想了一下,問道:“嫂子,朱兄上回寄信回家是什麼時候?”
“還是他離開縣城那會兒,說他中了鄉試,要進京城去,后頭就沒再寄過信了。”
婦人著急道:“兩位官爺,我帶著孩子已經尋了好幾日了,只有你們認識他,能不能勞煩你們替我打聽一下。”
婦人在身上摸索了一會兒,摸出兩枚銅板,想遞給林言。
林言搖頭,沒接。
“這樣吧。”章墨遠開口,“我明日去找吏部打聽一下他去了哪里,你們先回去等著,不要著急。”
婦人高興道:“好好好,多謝官爺。”
說完她按了按男孩的頭,小聲道:“剩子,快謝過官爺。”
男孩小心翼翼地跟著說了一句多謝官爺。
“你們先回去吧。”
“欸。”
林言叫住婦人,從兜里摸了一塊碎銀子,“帶孩子去客棧住一晚吧,孩子臉都凍紅了。”
婦人看了眼男孩的臉,眼神里滿是不忍心,她沖林言笑了一下,感激道:“多謝,等尋到我家溫文,一定讓他還給你們。
”
等母子倆離開后,林言和章墨遠才上馬車。
“墨遠,你覺得朱溫文還在京城嗎?”
章墨遠搖頭,“這個不好說。”
若是別人,那自然不在京城,畢竟做不了京官,有個縣令做做也是好的。
但朱溫文不一樣,章墨遠看了眼林言,他的目的不全是做官。
林言嘆了口氣,朱溫文這人還真是差勁,居然這麼久不往家里寄信,他實在想不出有什麼正當理由。
總不能是死了吧。
“等等,墨遠,他不會是……”
章墨遠失笑,“應當不會,別想了,明日我去一趟吏部就知道了。”
“好。”
第二天是復朝第一天,許是擠壓的事情比較多,章墨遠一直到中午才回來。
“如何,查到了嗎?”
章墨遠搖頭,“吏部那邊沒有他的任職信息,這樣看起來,他多半還在京城。”
林言不解,“這是為何?”
章墨遠看了他一眼,然后把之前考試時的事情說了一下。
林言瞪大了眼睛,朱溫文居然是這種人。
他過去對朱溫文的了解只有勤學上進、家貧、靠著家里的妻子和二老掙辛苦錢供他讀書。
結果剛考出點成績就想把家里的妻子換掉,這還是人嗎?
昨晚看著婦人和孩子的模樣,真是挺可憐的。
章墨遠喝了口水,繼續道:“既然在京城那就簡單了,下午讓祁義出去打聽一下就知道了。”
“嗯。”
吃完午飯,祁義就出去了。
林言帶著糯糯去鋪子里,章墨遠留在家里處理公事,就把祁揚派給了他。
林言鋪子的生意越來越好,一進鋪子他就把這事拋到了腦后,一直忙到天快黑才送走最后一波客人。
“祁揚,光咱們幾個不夠了,得招些人手。
”
祁揚點頭,“招幾個?”
林言一邊想一邊說:“制作草露和香膏還是咱們自己來,招幾個采梔枝草的,還有幾個裝瓶裝罐的。”
“采梔枝草的你和祁揚祁義看著招三個就行,男女都行,只要干活利索,不多話就行。裝瓶裝罐的我倒是想到一個人,等我回去問問狗蛋。”
“夫人是想讓狗蛋的娘來?”
“是啊,上回她送來的手工我瞧了,做工很不錯,想來應該比較細致,做這種活最合適了。”
祁揚很高興,狗蛋現在也算他的徒弟了,他人又老實勤奮,他對他印象很是不錯。
“狗蛋的娘應該很高興。”
等他們回去的時候祁義已經回來了,而且表情看著不太好看。
林言疑惑道:“怎麼了?”
祁義忍著憤怒道:“那個朱溫文,他居然已經成親了,娶的是西常街綢緞鋪的閨女。”
西常街在北邊,也是一個很繁華的地段,綢緞鋪的閨女聽起來家境應該是很不錯的。
林言沉默了,這種故事無論古代還是現代都不陌生。
有些男人就是這樣,成功了頭一個甩掉的就是陪自己吃過苦的糟糠妻。
朱溫文還要更可怕一些,他連父母都不管了。
林言坐在椅子上,無奈道:“這下可怎麼辦?”
祁義怒道:“我去把那個姓朱的給抓過來,看他有沒有臉面對自己的發妻和兒子。”
祁揚拍拍他的肩,無奈道:“你別沖動,這是京城,天子腳下,他還是個舉人,豈能隨意抓?”
林言也道:“是啊,他是舉人,即便是墨遠,也不能隨意懲罰他。”
章墨遠在林言身邊坐下,“也不能說沒辦法。”
“真的嗎,你有辦法?”
“從妻子的角度的確沒有什麼好辦法,這種事也沒人會管,最多就是受到一些譴責,但對朱溫文來說可有可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