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墨遠是特地等到收成的時候才動手的吧,讓一個人在最飄然的時候迎來致命一擊,果然夠狠。
不過對紀高馳那種狗官就是要狠。
林言笑瞇瞇道:“相公真厲害。”
*
接下來連續三天,整個嘉禾村都在忙著搶收田里的稻子,生怕一場雨下來把稻米給淹了。
林言除了帶糯糯之外,也去田里幫了一會兒,但林阿爹嫌他太慢,把他給攆回去了。
半個月后,所有的稻粒脫殼結束,林家七塊田,最后一共得到將近40石大米。
這個數字一出來,林言自己都被驚到了,這個產量拿出去絕對不算低了,甚至比外頭那些稻田產量還要高一些。
這還是第一年,海邊土質最差的第一年,明年后年還會越來越多。
嘉禾村的人都高興壞了,這幾天走哪兒最常聽見的對話就是你家多少,我家多少。
都是章墨遠盯著長出來的,同等水平的田之間收成自然差不到哪兒去。
有些當初不夠重視,家里去的人少,所以只分到一兩塊田的人都后悔死了。眼看著別人家糧食堆滿了院子,自家卻只有這麼一點,眼睛都羨慕的紅了。
不過一想到譚家,他們心里就好過多了。
整個嘉禾村只有譚家沒參與圍海造田,他們家里是少,譚家可是一粒米都沒有。
而且這一年多,嘉禾村幾乎家家換了個頭臉,不是重新蓋房就是翻新老屋,就譚家什麼也沒有。
原本在村里算得上還不錯的人家,一轉眼竟成了最差的。
“去年他家譚新被抓到縣里去,聽說和那個秋少爺一塊兒被砍了頭。
”
“一直聽你們這麼說,到底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鎮上有人親眼見著的,一刀下去,頭馬上就滾下來了,聽說連眼睛都沒閉上呢。”
圍觀的人都被這畫面給嚇到了,趕緊把話題給岔了過去。
*
王秀聽說嘉禾村的稻子都裝上袋了,忙不迭趕來參觀。
等看清林家院子里那四十幾口大袋子時,她羨慕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這也太多了,太多了。”
林家中午吃的就是自家種出來的白米,給王秀也盛了一碗,王秀拿著那只熱氣騰騰的碗,舍不得吃。
“這一碗要不少錢呢。”
林阿爹笑的爽朗,“鍋里多得是,不要錢。”
王秀拉著林言的手臂,急切道:“言哥兒,明年我們宛谷村是不是也能像你們嘉禾村一樣,吃上自家田里種出的白米,是不是?”
林言笑道:“如果你們按照墨遠說的去做,應當是沒有問題的。”
王秀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走的時候林阿爹給她裝了十斤,王秀出去的時候腳步都是飄著的。
院外突然響起村長的聲音。
“言哥兒,親家母,在家麼?”
林阿爹過去把門打開,笑道:“親家公怎麼來了?”
村長往里看了一眼,“我來找言哥兒商量點事兒。”
“快進來,鍋里燜了白米,來一碗?”
村長連忙擺手,“吃了才出來的,家里頭也吃的白米。”
說完兩人都笑了,這兩天嘉禾村每一家吃的都是白米。
過去都當奢侈品的白米,現在一鍋一鍋的煮,來個客人還能招呼吃上幾碗。
這可是過去做夢都不敢想的事。
“村長,您找我?”
林言在堂屋里就聽見村長說要找他。
“言哥兒,是這麼回事,鎮上那米鋪掌柜說要收咱們村的白米,給的價錢是十文一斤。
”
林言微微皺眉,他還記得去年他去買米的時候,最次等的白米也要十八文一斤。
他們手里可都是剛收上來的新米,在米鋪里至少要賣到二十五文一斤。
現在掌柜從他們這里收,卻只肯出十文一斤。
林阿爹氣道:“才十文,還不如我們自己拿去賣。”
林言搖頭,“咱們自己賣沒路子,到時候若是被官府的人給收了,那就有去無回了。”
他想了想,問道:“村長,賣給官府多少錢一斤?”
村長愣了一下,“這我倒還不太清楚,過去咱也沒賣過。”
“您去打聽一下,其他地方的白米賣給官府是個什麼價。”
村長應了一聲,“我這就去打聽。”
這事簡單,村長很快就打聽過來了,告訴林言,“言哥兒,打聽清楚了,官府收尋常白米是七文錢一斤,咱們這是頭一茬的海水稻,興許能高上一些。”
林言點頭,難怪那米鋪掌柜一點都不著急,原來官府的價格這麼低。
林阿爹一聽這價格也蔫了,“原來十文已經算高價了。”
“雖然官府給的價格低,但他們收得多,但鎮上的米鋪才多大,能把咱們嘉禾村這麼多米都吃下麼?”
村長點頭,“是這樣。”
林言繼續道:“而且我確定,掌柜從別處收的價格定然不止十文,咱們可以再跟他談談價。”
村長把林言的意思轉達過去后,米鋪掌柜就親自找來了。
掌柜和林言也是熟人了,前陣子還去了林家的鋪子買燒烤和生腌。
掌柜一見林言就無奈道:“言哥兒,我就曉得會卡在你這里。”
林言笑,“你誤會了,真的不是我故意卡,實在是十文太少。
”
“你也知道為了種出這些白米,我們村前前后后忙活了一年多,又是建捍海堰,又是反復泡田沖洗,中間還加了肥料,小心又小心,最后才得了這點白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