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爺踮著腳朝里頭看了一眼,笑道:“前幾天我看了新哥兒的畫像,雖然和林言比不了,但還湊合,你看,我銀子都帶來了。”
大家趕緊往他手里看,有眼尖的立刻道:“張老爺,你先前說的可是二十兩啊,怎麼只有十兩了?”
張老爺理直氣壯道:“二十兩那是娶林言的價格。”
言下之意大家都聽懂了。
娶林言,二十兩,娶譚新,只有十兩。
牛桂香狠狠地白了張老爺一眼,氣惱道:“沒你這樣的,我家新哥兒比他家林言差哪兒了?”
這話一出,譚新一顆心迅速沉下去。
牛桂香現在問這種問題,簡直是把他往坑里推。
果然,張老爺跟看不見牛桂香臉色似的,一本正經道:“林言比你家譚新好看多了,譚新身條兒跟他也不能比。這樣吧,你把譚新叫出來讓我瞧上一眼,興許我還能往上加點。”
譚新恨不得沖出去在張老爺的臉上狠狠抽幾個耳光。
要是私下偷偷談,十兩銀子牛桂香也不是不能考慮,但眼下當著全村人的面,她怎麼可能點這個頭。
點了這個頭,他們譚家這輩子就不要想在嘉禾村抬起頭來了。
于是,牛桂香呸了一聲,“沒門兒,給我滾。”
張老爺也生氣了,指著牛桂香的鼻子就罵,“是你們上趕子求我我才答應這門親事,你現在倒好,反過來叫我滾,得了,這十兩銀子我也不出了,我看還有誰肯娶你家譚新。”
張老爺笑的十分得意,他鬧這麼一出,譚新的名聲就臭了,不嫁給他還能嫁給誰?
到時候一分錢不用出,白得一個哥兒。
牛桂香氣的恨不得沖上去撕了他。
糟糕的是,這會兒家里頭的男人們都去做工了,她孤立無援,周圍的村民都在看她家笑話,沒幾個幫她說話的。
就在這時,譚新出來了,他抄著一把大掃帚,對著張老爺和看熱鬧的村民就是一頓瘋狂掃射,一雙眼睛仿佛能噴出火來,紅的嚇人。
張老爺往后退了幾步,右腳不小心絆到左腳,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然后被譚新狠狠砸了兩下。
“瘋子,真是個瘋子,誰敢娶你這種瘋子。”
張老爺連滾帶爬地跑了,一邊跑一邊罵。
因為譚新的無差別攻擊,村民們很快也跑光了,牛桂香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被嚇到了還是驚到了。
很快,沒走遠的村民們就聽見了譚新的大哭聲。
*
林言正在門口和工匠商量房子的格局。
中間隱約聽見一陣鬧哄哄的動靜,他也沒太在意,可過了沒多久他突然察覺到有人在盯著他看。
林言疑惑地轉身,恰好對上一雙貪婪渾濁的眼睛。
他下意識皺緊了眉頭,覺得不太舒服。
旁邊的林阿爹一眼就認出來了,警惕道:“你怎麼來了?”
林言下意識朝林阿爹身邊走了兩步,擺出一個保護的姿態。
張老爺咧著嘴巴笑,貪婪的視線依舊放在林言身上。
“林家的你怎麼這個態度,上個月你要是答應,我現在可得叫你一聲阿爹呢。”
林言一下子就明白了。
眼前這位應該就是鎮上的張老爺了,也就是上個月想娶原主的那位。
他年紀比林阿爹大上不少,可說起“阿爹”二字時卻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也不知道這人臉皮是怎麼長的。
林阿爹一張白皙的臉漲得通紅,他把林言拉到自己身后,冷硬道:“我家言兒的親事已經說定了,你不要再來了。”
張老爺立刻沉下臉,“不就是個秀才,秀才又怎麼樣,還不是住在嘉禾村這種窮地方?”
嘴上雖然瞧不上秀才,可準備走過來的腳卻收了回去。
身體比嘴誠實多了。
“鹽信村那個秀才,人家都考了二十多年了還沒考上呢,我看你家章秀才也好不到哪兒去……”
張老爺一臉不甘心地走了。
林阿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轉身安慰林言,“你別聽這些,小章就是考不上也沒什麼,將來你們日子過得好就行。”
林言愣了一下,然后笑道:“阿爹別擔心,章墨遠一定能考上,他將來還要做大官呢。”
他說的是實話,可林阿爹卻以為他心氣兒高,有點擔心。
林言笑笑,也沒多解釋,反正等章墨遠考上狀元林阿爹就明白了。
*
到了鎮上以后,章墨遠和林二哥林三哥就分開了。
他和村長去縣里,林二哥林三哥去鄞州。
從鎮上到縣里,路上花了近兩天的時間,到的時候恰好是第二天的晚上。
村長提議道:“章秀才,咱們先找個住的地兒,明日再去拜訪縣令吧。”
章墨遠點頭。
兩人朝客棧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章墨遠突然停下了腳步,神色冷淡地看著某個方向。
村長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驚訝地發現居然是一家賭坊。
“章秀才,你這是……”
章墨遠把自己的行李交給村長,溫聲道:“方才我瞧見一個認識的學子進去了,想去勸勸他,勞煩您替我將行李帶到客棧去。
”
村長松了口氣,他剛才還以為秀才對賭錢生出興趣來了呢。
“你快去吧,好好的學子可不能染上賭.癮了啊,這玩意兒害人得很,你得好好勸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