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宿垂眸看著他,聲音冰冷滿是寒意:“你不配提母親,她將人魚基地交給你,你卻做出這樣的事情,你不配提她!”
聽到聞宿的話,聞清先是一怔,但隨即就道:“只要你的精神暴動能夠治愈,我做什麼都不后悔。”
他抬眸看向聞宿,固執道:“我一定要為母親實現她的遺愿。”
這時候,聞宿收回了之前釋放出的精神力,他走近到聞清面前,垂眸與之對視。
他看著聞清,沉默了許久,才開口道:“別再說你是為了母親才去做的這一切,你只是因為愧疚。”
“母親她才不會希望你為了我而去傷害她的最親近的同族。”
“收起你的愧疚跟同情吧,我一點都不需要。”
聽到他的話,聞清眼眸閃了閃,浮現出一絲掙扎,但很快他就道:“是,我承認,我是對你有愧,但只要你能痊愈,我就不會后悔。”
聞言,聞宿嘴角不禁扯出了一抹諷刺的笑,他看向聞清,低聲道:“你知不知道為什麼,你能成為我的哥哥?”
聞清瞬間一怔。
緊接著,聞宿盯著他,一字一頓緩緩道:“因為,我對人魚過敏。”
“所以,你完全不需要對我愧疚,這一切從來都不是你造成的。”
話落,他便再不猶豫,轉身就離開了這里。
只留下聞清跪在他的身后,神色怔愣地思考著他的話。
他從來都知道,他能成為皇后的孩子,不過是因為他是一個替代品。
但是,他卻從來都沒有想過,為什麼他會是那個替代品,又或者,為什麼,聞宿會需要一個替代品去代替他成為皇后的孩子。
在成為這個替代品的起初,他的內心只有慶幸。
因為,從那一刻起,他擁有了姓名,擁有了母親,更擁有了優渥的生活,以及別人的尊敬。
但隨著母親對他越來越好,他內心的慶幸在一點點減少……
同時,他的心底開始滋生出了嫉妒。
他在嫉妒聞宿。
嫉妒聞宿會擁有這麼好的身世,擁有這樣好的母親。
他知道自己這樣不對,但他無法控制自己。
他嫉妒,但他更害怕。
他害怕現在擁有的一切會像是鏡花水月一般,隨時消失。
他害怕那個眼底時刻都保持著溫柔與笑意的女人不再將目光停駐在他的身上。
他就像是一個小偷一樣在內心敵視著聞宿,害怕他會將他偷來的這一切都重新奪走。
在這樣復雜的情緒交織下,他開始一天天長大與母親越來越親近,而聞宿與母親之間的距離卻越來越遠。
終于有一天,她像是將聞宿給徹底忘記了,她不會再將他叫錯成聞宿。
她喚阿清,吃糖。
她喚阿清,別怕。
她喚阿清,晚安。
……
她只記得他,只記得聞清。
起初,歡喜如潮水般將他淹沒,他像個順利得手的小偷,志驕意滿地欣賞著自己的“戰利品”。
漸漸的,他開始患得患失,提心吊膽了好久,生怕聞宿將他好不容易偷來的東西重新搶走,畢竟他深知……他不是這份愛的真正主人,聞宿才是。
他好不容易得來的東西,也許聞宿只要動動指頭,便能重新拿回所有權。
他只是個替代品,只是個上不了臺面的小偷。
可聞宿卻什麼都沒有做。
他仿若無事發生般,依舊不會給他任何眼色,即使母親認不出他,將他視為陌生人,并將所有的愛都給了自己。
他的心中沒來由地生起一股無名之火。
聞宿怎麼能夠這樣淡定自若?
襯得他的所有算計、所有提心吊膽都像是一場笑話。
他肯定是在醞釀一場大的搶奪,將原本屬于他的東西全都搶回去,對,肯定是這樣!
可那天,他看見了躲在角落里將自己縮成一小團兒的聞宿,他的肩膀在顫抖,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他知道,他在哭。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般無助的聞宿。
他印象中,這個比他年紀還要小的孩子有著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成熟穩重。
他應該從他這里搶回屬于自己的所有東西,而不是躲在角落里偷偷地哭。
鬼使神差的,那個時候的他莫名有些同情起了名義上的“弟弟”,心底也開始泛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愧疚。
每個小偷都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愧疚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吧,他想。
他知道,是他奪取了本該屬于聞宿的一切。
在這種愧疚心理作祟下,他開始逐漸將自己代入聞宿哥哥的身份當中,并且對他越來越好。
他開始分享給聞宿母親織給的毛絨玩具。
他會在別人試圖欺負聞宿的時候挺身而出,用自己哥哥的身份去保護他
他還曾在母親那里提過一次聞宿的名字,可母親對此毫無反應,他一邊暗暗竊喜,一邊更加賣力地對聞宿好。
……
既然搶走了本該屬于他的母愛,那他就用自己的方式補償他吧。
但聞宿卻從不領情,從小到大,他對自己的態度從來都是冷漠的,他不在意他像個小丑一般炫耀,也不在意他像鱷魚一樣,勝利后才流出的眼淚。
同時,他對母親與父親的態度也是冷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