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述面帶微笑,神態自然絲毫不怯場,目不斜視地跟在戚嘉澍身邊。
戚嘉澍是小輩,無論怎麼樣,都要先去跟長輩打招呼。
他帶著戚嘉澍,找到了聞家的人。
他們看著他,好奇的、審視的,編織成一張巨網,密實實地壓下來,壓迫感十足。
戚嘉澍在蔚新卓那里見過他媽媽,時刻一年不見,隔著一段距離就認出了她,她一點變化都沒有,眉心有道很深的褶皺,依然美麗貴氣。聞述的父親則顯得很嚴肅,他是現任聞氏集團的負責人,渾身上下有種久居上位的凌厲氣場。
戚嘉澍莫名有種見家長的感覺,熟練地掛起招牌式微笑,禮貌地問好:“伯父伯母,你們好。”
“爸,媽。”聞述淡淡地開口,仿佛這兩個稱呼在他這里并沒有多少感情,只有看向戚嘉澍的時候,眼睛里才透出點溫度:“這是戚嘉澍。”
蔣惠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面前的青年,想到聞述對他們的冷淡,以及之前說過的那些話,她心里一陣窒悶,做母親做到她這份上,確實很失敗。
她遠遠地看著戚嘉澍,那時候還挺欣賞這孩子的,長得好性格也好,還是新卓的好朋友。但自從知道他是自己兒子的伴侶,年經輕輕就有一番事業,并且兒子還想為他與家里決裂后,再對著他時,心情就很復雜了。
到底是血脈相連的孩子,她心底莫名生出股遲到的母愛,但已經晚了。
平心而論,這也確實怪不了聞述,自從聞述生下來,她一天都沒有帶過他。
她原本就不喜歡孩子,又因為這場婚姻非她所愿,生孩子也不過是完成任務罷了,對這個孩子自然沒有多少感情。
后來聞述長大了些,發現這孩子變得漂亮又聰明,不是剛生下來時紅彤彤的丑陋一團了。她記得很清楚,聞述看她的眼神很陌生,問她是來找誰,冷靜得一點也不像小孩子。
抱著一種補償心理,她說我是你的媽媽,特意來看你,聞述卻只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就自顧自地玩去了。
她當時覺得很受傷,抽時間去看望聞述,但無論如何,聞述都和她親不起來,導致聞述對婚姻和家庭抵觸。
她也反思過,就像聞述說的那樣,是不是她和聞述的父親做了不好的表率,才從而選擇了一個同為男性的伴侶。她差不多也接受了,她自己就是商業聯姻的犧牲品,但現在事情已經這樣了,又怎麼還要把這種痛苦延續到聞述身上?
此時此刻,看著兒子和他的伴侶,心情再復雜,也只能體面又客氣地點頭:“你好。”
聞振榮則面色不虞地冷哼了聲。
聞述皺了下眉,看向自己的父親:“他是客人,不是來看您臉色的。”
戚嘉澍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聞述并不是什麼沖動的人,沒想到他居然會這樣當面頂撞自己的父親。
聞振榮有點下不來臺,但無論如何也不能失了體面。他翅膀也硬了,都能跟家里對著干了。以前對他的精心培養,倒成了他反過來對付家里的利器,這個兒子現在已經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他這個兒子是真的長大了,他胸口急劇地起伏了兩下,想斥責兩句,但又想起今天這種場合,那麼多人看著,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一點情面都不留,便強行把怒氣壓了下去。
父母也見完了,聞述帶著戚嘉澍,去見了他外公。
“孩子,過來一點。”頭發蒼白的老人對著戚嘉澍招手。
戚嘉澍走上前些,把帶來的壽禮交給一旁的人,面帶微笑地說:“蔣老先生,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老人笑起來,很是慈祥和藹地道:“你們的事,我都知道了。我這輩子,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也就是他們,一點小事大驚小怪。”
戚嘉澍微怔,旋即就聽他說:“長得不錯,人也乖巧,挺好的,你就跟聞述一樣,叫我外公就可以。”
聞述的外公今年七十五歲,早年參過軍,九死一生活下來,后來又下海經商白手起家,可謂是摸爬滾打了一輩子,的確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現在到了這個年紀,褪去年輕時的強勢與雷厲風行,什麼事都能看開。
戚嘉澍猶豫了下,還是乖巧地叫了聲“外公”。
“哎。”老人點頭。
戚嘉澍不太習慣這種場面,也并不是要誰的認可,只能靦腆地笑了笑,“謝謝。”
周圍有不少聞家和蔣家的人,實際上,除了聞董事長以外,看到他,也只是禮節性地打個招呼,多余的話一句都沒有。
戚嘉澍視若無睹,反正他跟這些人又不會扯上什麼關系。而他們今天來這里,神色各異地看著這一幕,只是聞述在強硬地宣告,他有愛人了,不需要他們多管閑事。
“外公!”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戚嘉澍循聲回頭,就見蔚新卓飛奔過來,見到他和聞述后,腳步一頓。
蔚新卓嬉皮笑臉地湊過去,抱住他外公的胳膊,撒嬌道:“好想你啊。”
“哥,小七,你們來了啊。
”他有點心虛,主要是怕聞述一個不痛快,就把賬算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