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這里有多少個孩子?”戚嘉澍問,以前在福利院呆過,一般情況下,被拋棄的女孩相比男孩多,而身體健全智力正常的,大部分會被好心人收養。
“我們福利院比較小,一共只有55個,其中女孩39,男孩16。”院長笑著說,隨即委婉道:“不過他們多少都有點缺陷。”
而身體智力健全,但又被退養的,大概率是因為性格缺陷,沒法跟新家庭調和。
至于他自己……
腦海里響起養父母的聲音,先是“我們會照顧你的,你就把我們當成爸爸媽媽”,然后又變成“對不起啊小澍,叔叔阿姨真的養不起兩個孩子”,他唇邊泛起抹諷刺的笑。
喻天洲若無其事地轉回了視線,垂下眸子,剛才應該是看錯了。
梅院長把大家帶到小樓前,應該是在朗讀課文。
“我先帶大家去教室,孩子們現在都在上課。”有整齊的童聲傳了出來。
一行人來到教室門口,讀書聲停了下來,所有的孩子都轉過臉,大部分是女孩子,一雙雙黑黝黝的眸子看向了他們,他們是來看望大家的,充滿著好奇與拘謹。
這里的孩子大部分都營養不良,節目組給他們帶了零食和牛奶,分發的時候,所有孩子都直勾勾地看著,眼神是滿是渴望,看得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戚嘉澍大致掃了眼,只是年齡有大有小,小的看起來也就一二年級,大的應該有十幾歲了。
院長給孩子們介紹了節目組,孩子們整齊地鼓起掌來,就像事先排練好的那樣。而且這些孩子看上去都沒什麼嚴重的缺陷,估計是特意選出來的,畢竟要上節目。
對于這些戚嘉澍深有體會,以前在福利院的時候,等人來了就熱烈歡迎,每當要來什麼領導,院里都會提前通知。然后就是打掃衛生,包括教室食堂還有寢室,就連飯菜都會比平時好很多,所以大家都很希望有人來。
但每次那些人一走,一切又都會恢復原樣,希望又變成失望。
梅院長帶著大家逛完了整個福利院,戚嘉澍的感受就是,很糟糕。
今天的主要任務是考察,戚嘉澍躺在床上,心情有點沉重。
他給聞述打了個視頻電話,接通后,聞述的背景還是跟白天一樣,他在公司。
“聞總真是大忙人,這麼晚了還在加班。”他懶洋洋地道。
聞述把領帶扯松,翻身平躺:“嗯。”
“不開心?”戚嘉澍趴著,下巴墊在枕頭上,“今天我看到了好多小孩子,那麼差的環境,嘖。”
聞述:“你想幫他們?”
戚嘉澍坦誠道:“想是想,但是沒那麼簡單。”
光是捐款只能解決表面上的問題,根源在于沒有足夠且穩定的資源支撐,目前也有一些相關的兒童基金,但這里面其實水很深,甚至可能涉及了貪污腐敗。
聞述沉吟片刻,“這件事我會想辦法,你不用擔心。”
戚嘉澍彎了彎眼角,“我們可以一起想。”
聞述很淺地笑了笑,“好,一起。”
掛斷視頻后,看著上方的白色天花板,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他很喜歡這種心意相通的感覺,比只是身體上的歡愉來得更令人難以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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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們再次來到福利院,孩子們在一個很大的活動室里,有些一眼就能看出明顯的缺陷。
今天的工作是慰問,所有的小孩都來了,所以他和喻天洲都要準備節目,孩子們都很捧場。他倆都帶了吉他,不過戚嘉澍還額外帶了把尤克里里,也就是夏威夷小吉他,小巧可愛,小孩子也可以彈。
他和喻天洲合唱了一首兒歌,這是提前商量好的,他們要教孩子們唱。
戚嘉澍他很快注意到,有個孩子一直縮在墻角,面上毫無表情,就像和其他人不在一個時空。
教唱歌的時候,戚嘉澍又去看那個孩子,果然,其他人都在積極參與,只有他一直低著頭,不知在做什麼。
等到活動時間,他邁步向那孩子走去,小孩正背對著他,手臂緩緩地動著。
一直在旁邊守著的福利院老師注意到他的眼神,問:“戚老師,您是在看小木嗎?”
“他叫小木嗎?”戚嘉澍眉稍微挑,“木頭的木?”
“嗯。”老師點頭,“大家都這麼叫他,他是患有自閉癥的孩子,所以跟其他人不太一樣。”
跟他猜的差不多。
他以前了解過,自閉癥也叫孤獨癥,是一種多發于男孩的神經發育障礙性疾病,患兒大多有社交障礙,難以融入群體。
他偏頭一看,小孩正在畫畫,他勉強分辨了下,畫紙上凌亂的線條組成了一個女人的輪廓,但是沒有畫上五官。
他覺得這一幕有些似曾相識,忍不住開口:“小木,你在做什麼?”
孩子頭也沒抬,說:“我在做夢。”
戚嘉澍挑眉,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患有自閉癥的孩子確實會出現這樣的語言邏輯問題。
他順著小孩的話,耐心地溫聲問:“你為什麼會覺得自己在做夢呢?”
“因為只有在做夢的時候才會記不住人。”小孩的話音毫無起伏說,表現得不像是一個孩子:“我就記不住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