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述手上動作微頓,抬眸看向他。從青年的話里,他的童年一定過得不太好,但說起來的時候,他臉上卻是毫無陰霾的笑容,甚至還有點小得意,因為學到了手藝。
他可以繼續說下來,那也就是不想細說了,戚嘉澍當然也不會沒眼色地追問,一時間沒人說話了。
聞述隨口問:“你怎麼會編這麼多東西?”
戚嘉澍眨了眨眼睛,看起來有些狡黠:“因為我小時候沒人和我玩,又買不起玩具,院里的保安大爺心好,就教我編東西玩,然后一不小心就把他的手藝學完了。”
“挺好的。”聞述說,也不知道他說的挺好指的是什麼。
“聞哥小時候呢?”戚嘉澍狀似不經意地問,“有可以什麼比較有意思的事情。”
“可以。”聞述頓了頓,“我家里情況比較復雜,兄弟姐妹很多。”
“好了,驗收一下?”聞述微抿著唇,把編好的螞蚱遞過來。
戚嘉澍笑著接過來,竟然還不錯,神形皆有,第一次就能編成這樣,真的非常厲害了。
“哇,這個得獎勵了!”他夸張地驚嘆道,隨后重新拿了葉子,這次編的是一朵玫瑰花。
編好后,他抿唇一笑,竟然還不太好意思起來,“給你。”
聞述眼底閃過笑意,從善如流地接過來,“謝謝。”
隨即只見青年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麼,他看在眼里,不動聲色地把玩著那朵綠色的玫瑰。
青年躊躇片刻,終于猶豫著閉口:“聞哥,我……能加你微信嗎?”
他看起來有點緊張,說話的時候眼睛都不太敢往他這邊看,手無意識地摩挲著桌面,尾指有些輕微的顫抖,似乎怕被拒絕。
聞述挑了下眉,旋即點頭:“可以。”
“真的嗎?”青年眼里爆發出喜悅,像是怕他后悔,趕緊拿出手機:“那我掃你!”
他把手機伸過來,一解鎖,聞述眼尖地發現,屏保竟是自己的照片。
青年自己也意識到了,連忙低下頭,手忙腳亂地切換到微信頁面。聞述注意到,他的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甚至連頸上也沾染了薄緋。這是他第二次收到青年的玫瑰,上一次是在周年慶上,那支變戲法般出現在他面前的紅玫瑰。他收到過很多次玫瑰,但都可以這兩次給他的印象深刻。
聞述瞇了瞇眼,視線不自覺黏在了那截修長的后頸上。
【好友添加成功,來打個招呼吧】
青年立馬發了張[貓貓乖巧]的表情包過來,再抬頭看過來時,臉頰微紅,透著幾分年輕人特有的青澀與期待,“這個是我,要打備注,不要忘了哦。”
聞述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嗯。”
旋即只見青年深吸了口氣,仿佛下了什麼決心,說:“聞哥,其實我是你的粉絲,一直都很喜歡你。”他眼神專注而熱切,“之所以來拍這部電影,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想和你對戲。”
四目相對,聞述呼吸微滯。
他有成千上萬的粉絲,甚至不乏圈里的明星,但從來可以哪個人在對他說這句話時,讓他如此欣喜。
“我很榮幸。”他輕聲說。
“嗯?”李蕓見他看著自己,細長的眉挑了起來,好笑道:“怎麼了?”
隨即他發現聞述在看他手里的花,“你在看這個嗎?”他晃了晃那朵棕櫚葉編成的玫瑰,“小戚剛才送的,你要喜歡的話讓他也給你編一朵。
”
聞述頰邊的肌肉微微動了下,像是他咬了下牙,接著聽他問:“只有一朵嗎?”
他的好心情持續到了晚上,直到李蕓回來,手里同樣拿著朵綠色的玫瑰。
“不啊,挺多的,大家都有。”他感覺聞述問得似乎有些莫名其妙,漫不經心地撥了下頰邊的發絲:“我來洗漱了,你也早點睡,通告上你明天有三場戲。”
李蕓哼著歌走了,聞述眉心微蹙,心里莫名漫上股又酸又澀的感覺……
---
解東渠和喬海今天有一場戲。
解東渠和喬海,一個是名校畢業的大記者,一個是生在山里的弱智兒,雖然看起來格格不入,各方面天差地別,但相處時卻非常溫馨,甚至從某些角度上來講,是喬海治愈了解東渠。
依然是互動戲,自從解東渠那天幫了喬海后,喬海就記住他了,時不時會來找解東渠玩。
解東渠是個溫柔善良的人,他同情這個苦命的少年,只要有時間,就會陪他玩一會兒。
他會給喬海講故事,會手把手地教喬海寫自己的名字,即便他寫出來的字碗口大,還歪歪扭扭又缺胳膊少腿,解東渠也會很高興地夸獎他,甚至還會送他一些小禮物。
解東渠因為揭發黑暗而被解雇,但他并可以就此放棄自己的事業,之所以來到安平村,一方面是想調查黑煤礦事件,另一方面則是想暫時遠離城市的喧囂。他作為記者,見過太多民生疾苦與世間險惡,但又深感自己的無力,于是心里總是壓著無法排解的憂郁。
但喬海卻像一束光,溫柔地照進了他的世界。
這麼苦的命運,不論落到誰身上都是難以承受的,即便是解東渠自己,也不能保證能夠堅持下來。但可能因為喬海傻,他的世界永遠停留在了七歲,所以他永遠是快樂而單純的,無論遇到什麼,都會笑著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