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一直放在門上方的塑料桶毫無預兆的砸下來,混著冰塊的冷水將他淋透,落湯雞一樣,成了那些貴少爺們的奚落對象。
清言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內心毫無波瀾。
小少爺帶頭起哄,“涼快吧?大學霸!”
一旁的孩子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紛紛附和著,“真搞笑,你看他的樣子。”
“咱們學校怎麼會進來這樣的人啊?你看他那窮酸樣。”
“哈哈,估計是進來當保潔的吧。”
小少爺聽著這一聲聲,也漸漸沒了分寸的說道,“他啊,下人的孩子,也是個下人,結果天天像個主子似的跟我吆五喝六,管這管那,也不知道誰給他的狗膽子!”
“他有一個快病死了的媽,一家人全像狗一樣等著我家給發錢,窮酸的……”
“嘩!”
話音未落下,一杯還帶著果粒的柳橙汁盡數潑到了小少爺的臉上,小少爺的聲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呆愣的看著站在小少爺面前的少年,少年看他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冰冷,聲音也如夾寒霜,“我已經不需要這份工作了。”
他重重的將杯子放回桌子上,轉身離開,身后的小少爺愣了片刻,隨后匆忙伸手摸了一把臉上的果汁,朝著他的背影怒聲吼道,“你他媽給我站住!你站住!”
什麼叫不需要這份工作了?!
小少爺咬咬牙,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里,大步跑出包廂。
少年和服務員要了紙巾,站在角落里試圖將身上的水擦干。
母親死了,他也沒必要繼續受這份羞辱。
耳旁傳來一陣腳步聲,腳步聲在他身后停住,他扭頭看去,身旁站著一位少年,這人是他見過的,比他年級高,但是與他年紀相仿。
說來丟人,本來已經是上高中的年紀,卻被迫退回了小學。
身旁的孩子看著他,耳尖有些泛紅,“你好,我知道你,上一次校聯考,你考了第一名,你叫清言對吧?你如今跟著齊肖霖這種人陪讀太屈才了,正好我家也在找陪讀,我人很好相處,我爸爸媽媽都很想見見你,我可以付你雙倍的工資,你可以考慮一下嗎?”
清言看著身旁的人,沒有任何猶豫,開口道,“好啊。”
話音落下,那人嘴角掛上了一抹笑,正要說什麼,突然一支酒瓶狠狠砸在那人腦袋上,那人正要轉頭,齊肖霖已經一腳將人踹倒在地。
那時候的齊肖霖,雖然年紀比他們小,可是身高和力氣卻絲毫不示弱,拳拳到肉,打的那個人沒有還手之力。
嘴里不干不凈的罵著,“你他媽也配!你算什麼狗東西?!老子的東西你也敢惦記!”
晏清鳴皺起眉頭,緊忙過去拉架,聲音帶著怒意,“你在做什麼?!”
齊肖霖的手臂被他抓住,扭頭看向他,氣得紅了眼,眼中彌漫著委屈,卻還大聲道,“你管老子做什麼?!你都不要我了,還用的著你來管我!”
晏清鳴黑了臉,用力拉他起身,“你回家去耍你的大少爺脾氣!”
最終,晏清鳴給齊家夫人打了電話,齊家大張旗鼓的把人接回了家,齊肖霖委屈巴巴的看著晏清鳴,而晏清鳴到家里之后,第一句話就是,“夫人,我想辭去陪讀的職位。”
齊肖霖急了,不等母親回話,他已經焦急的喊道,“不行!”
晏清鳴看都沒看他一眼,夫人有些不舍,勸道,“清言,就當是幫幫阿姨,阿姨知道你母親去世的事,阿姨也很愧疚,阿姨就這麼一個孩子,沒了你不行。
”
父親也在一旁勸,“清言聽話,齊家到底于咱們家有恩,咱們不能忘恩負義,你必須照顧小少爺,這是你的責任!”
無形的壓力落在肩頭,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年又一年,這份責任,刻于心底,是責任,也是負擔。
直到齊家事變,父親在那場災難里葬身,他因為這份責任,帶著齊肖霖逃出來,小少爺不知人間苦難,而他卻吃盡了人間疾苦。
在他的努力下,小少爺雖然沒有曾經的榮華富貴,但卻可以繼續過上那種衣食無憂的日子,可他自己卻放棄了學業,放棄了自由的生活,背上了那樣的重擔。
齊肖霖命令讓他去去A島的時候,其實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此行險惡,但卻沒有極力拒絕。
在被發現的時候,他可以陪著齊肖霖一起藏起來,等到風平浪靜,又或者和齊肖霖一起被抓,看著齊肖霖死掉之后,自己逃生,但是這兩個逃生的機會他都沒有選。
他選擇了自己去死......
赴死的那一刻,他的心是平靜的,是解脫的。
他用他的死,去換齊肖霖的成長,這是否算是完成了父親的囑咐,是否算是完成了夫人的遺愿,是否算得上是報恩?
他走進狗舍,被無數大型犬撲倒,死里逃生,殘酷的審問,非人的虐待,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深可見骨的疤痕。
晏鋒讓人給他洗腦,讓他忘記所有,將他推進醫院,抹除身上的疤痕,腳踝處那幾乎要斷掉的疤痕無法抹去,于是為他紋上了毒蛇的圖案作為遮掩。
栩栩如生的紋身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更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