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無分文,如今他只能四處找工作,一邊想辦法保護齊肖霖,一邊想辦法養齊肖霖。
嬌貴的小少爺哪里知道這些,更不知道清言究竟都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罵,才讓他還能不缺吃不缺穿的坐在這里。
小少爺冷哼一聲,無比不情愿的接受了這個安排。
齊肖霖看著過往的一切,只覺得心口一抽一抽的疼,小時候的自己,臉上的倨傲是那麼可恨,他根本看不到清言的疲倦,更不知道這些錢都是清言一分一分掙出來的,清言一分也舍不得花,清言只有一套洗的發白的襯衫牛仔褲,而他卻始終有著干凈整潔的衣裳可以穿。
曾經的他無疑是愚蠢可恨的,總是幻想著曾經那富裕的生活,絲毫分不清現況。
他們在司家居住了一段時間,他終于再次過上了以往的生活,而清言卻沒有他同他一起享受,十幾歲的年紀去做裝卸這樣的工作,只為了多賺些錢,可以在離開司家時候繼續讓他過上好日子,一個又一個的貨物,遠比那瘦弱的少年還要沉重。
曾經的他對清言是鄙夷的,清言是下人的孩子,在他的眼中,清言自然也是下人,他欣然的接受清言所有的好,絲毫不知道,清言沒有半分需要照顧他的義務,更不知道,清言為了他,付出了多少,吃了多少的苦……
他在司家待的倦了,對躺在身旁的清言開口道,“清言,我想去A島,我想爸爸媽媽了,我想救他們回家。”
身旁的少年的身子僵了僵,悶聲道,“我可能做不到。
”
大少爺脾氣發作,直接不管不顧的說道,“我不管!我必須要讓他們回家!我要把他們救出來!我要爸爸媽媽!”
身旁的清言被他鬧得坐起身子,凝視他許久,輕聲道,“好。”
小少爺的臉上掛上了得意的笑容,幻想著一家團員的畫面,絲毫不知道,這才是他噩夢的開始……
畫面一轉,齊肖霖看到了那占據了他大半輩子噩夢的一幕。
雜亂的腳步聲和槍響環繞在耳旁,一個又一個又高又壯的男人四處搜查著,每一句交談聲都清楚的傳進他們的耳中。
“那兩個兔崽子呢?那個小的是齊家的獨子,把那個找出來!”
“找出來之后把他拎到他爸媽面前,我就不信他爸媽還不說實話!”
“媽的,虧咱們花那麼大精力四處找人,結果這一下子撞槍口上了。”
“把人找出來!打成篩子!”
他們躲在農家的菜園子里,用那些農作物遮擋住自己的身體,透過圍欄看外面的情況。
小少爺嚇得瑟瑟發抖,面色慘白,連哭都不敢出聲,“怎麼辦啊清言,我好害怕,我不想死,我們不要來A島了,我們回家吧,我們回家……”
身旁的清言也同樣害怕,可卻強忍著沒有掉眼淚,清言輕聲道,“我們可能回不去了。”
小少爺的聲音哽咽發抖,“我不想死……”
“我不會讓你死的。”
清言看著他,抓著他的手起身,將他帶到了農家的菜窖里,蓋上蓋子前,清言對他說,“一會無論聽到什麼,都不要出聲,不要哭,我們兩個,總得有一個要活下去。”
這是清言這輩子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清言毅然決然的松開他的手,一向高傲的小少爺意識到了什麼,連忙去抓清言,“你去哪啊?你不許走!我們一起躲在這里!你不要走!”
這是清言第一次違抗他的命令,他眼睜睜的看著那一抹清瘦的背影漸行漸遠,那是清言最后留在他的視線里的背影。
那抹背影,在齊肖霖的眼中,總覺得有些熟悉,某些模糊的片段涌上腦海,和眼前清言的背影重合在一起。
是誰呢……
答案呼之欲出,可他無論如何都說不出那個名字……
“看到那個大的了!快!快追!”
“哈哈!找到他了,那那個小的也肯定在!”
“找!找到了立大功!找到了升晏家骨干!”
“他朝著狗舍去了!快追啊!”
狗吠聲震耳欲聾,小少爺淚眼模糊的看著那混亂的一幕,無聲的哭泣,撕心裂肺。
他錯了……
是他殺了清言,是年幼時候的他殺了清言……
一個又一個自己沒有看到過的畫面在眼前閃過,他似乎看到了清言被一群惡犬按在爪下,瘋狂的撕咬,血迸濺了一地。
睡夢里,他的嗓子都快要哭啞了,拼了命的上前去將清言護在懷里,可是他的雙手卻穿透了清言的身體,根本無法觸碰到,眼睜睜的看著清言最終血肉模糊的失去生命……
“少爺,我用我的生命,來換你長大……”
一直籠罩在清言臉上的那一團模糊的霧漸漸散去,露出面容,可卻成了晏清鳴的模樣。
晏清鳴滿是血的躺在他的懷里,看著他的眼神是幾乎滅頂的失望。
“原來,你根本沒打算讓我活著回去……”
齊肖霖猛然驚醒,身體瞬間從床上坐起來,睡衣都被冷汗打透,心臟飛快的跳動,無盡的心慌幾乎將他逼瘋。
不知不覺,滿臉淚痕。
這個夢境太過可怕,可怕到他不敢回想第二次。
他不敢再躺下閉上眼睛,一把掀開被子下了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面色蒼白,嘴唇發青,整個人像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