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謙似是不自在地低咳了兩聲,拿出手機看了眼,眼神頗為小心:“她已經到了,就在外婆的院子里。”
......
???
!!!
白洋大驚失色:“那為什麼我們還在這里?”
紀謙收起手機:“來散步消食。”
白洋從他懷里掙扎出來,牽著他就往回跑去:“你比我可惡多了!”
......
且說那邊院子里。
一個小時前,江燕和白松柏他們正在院子里幫老太太曬果干和澆花,只見一位眉眼凌厲的女士走了過來。
她身后還帶著兩位身材魁梧的西裝男士,手里提著不少物件。
“冒昧問一句,請問這里是白洋的外祖父母家嗎?”
她氣質出眾,僅僅是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裙子,兩目炯炯有神,有一股不可忽視的英姿颯爽,女性的柔和颯完美地體現在一個人身上。
江燕抱著果干走過來,輕聲說:“如果你說的是二十歲出頭的那個男孩子白洋,那這里確實是白洋外婆家,我是白洋的母親,請問您是?”
紀箐女士眉眼柔和下來:“我是紀謙的母親,紀箐。”
正在樹下下棋的兩位老爺子同時抬起頭來:“你是紀謙那孩子的母親?”
紀箐女士連忙向他們點頭示意:“您好。”
江燕放下手里的小草簍,連忙喊道:“請坐,請坐。”
“他老漢,給這位紀女士倒茶。”
貿貿然的,她也不好直接喊親家,雖說他們對紀謙的態度很是親近,但仍然不知道對方家中是何態度。
他們只是以最好的態度,去招待自家孩子喜歡的人。
紀箐女士示意幾人將禮品放下,便坐在位置上,笑著道:“何必如此客氣。”
白松柏倒了兩杯茶過來,倒茶的空隙,老太太她們也聽見了消息,都走了出來。
等出來以后才發現,他們一群人,細數六人團團圍坐,而紀箐女士一人坐在對面,這看起來格外像欺負人家一樣。
江燕擺上果茶和零嘴:“不知道你今日過來,我們招待不周。”
紀箐女士喝了口茶,看向這一群目光澄澈又清明的人:“不礙事,是我唐突了,不打招呼擅自過來,給大家添麻煩了。”
江燕和白松柏他們對視了幾眼,終究還是躊躇地開口:“不知紀女士過來是做什麼?”
他們不會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他人,但是他們仍然知道,在這個社會上,像他們這樣氛圍的家庭不多,甚至是極其少數的家庭。
雖然白洋和他們說過,紀謙的婚事全由他自己做主,也說過他母親知道他這個同性戀人,但是做家長的,仍然免不得有些忐忑。
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紀箐女士看出他們的擔憂,只是展顏微笑:“我是來給我們家孩子送嫁妝的。”
那天夜里,紀謙第一頭那樣緊張又急促地問她:帶什麼東西去見對象的家長。
紀箐女士剛落地法國,正要去和合作商討論一款進口牛奶的合作,沒想到下午卻接到了紀謙的電話。
那個時候國內正是午夜。
她的孩子露出那樣求助的表情。
她恍惚第一次和她的孩子親近,甚至都變得緊張起來,他們好像第一次合作。
正巧她從法國托人找最高級的食材和紅酒,安排直升機,連夜空運了不少東西回去。
他們母子兩人,從國內的夜晚聊到了天亮,而法國的下午,也變成了凌晨。
紀謙出發之時,朝她露出一個笑。
她突然就愣住了,抬眼時竟發現眼底的濕潤。
她一夜未睡。
等助理進來時,她還呆在房間里,回想起過往二十八年,她參與紀謙人生中的事情實在是太少太少。
她推了接下來的事情,又和紀謙說自己會盡快回去,便訂了票,連夜回了國。
這才有今天的事情,她笑著和對面幾人認真說道:“紀謙那孩子來得匆忙,我這就準備了他的嫁妝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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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什麼說辭?
這外面的,也不好錢財外露,紀箐女士便把陪妝清單遞給他們:“請親家過目。”
這和紀謙如出一轍的動作,突然讓江燕就笑開來:“你們母子,怎麼這麼相像。”
紀箐女士看著手上這份硬皮燙金邊的清單冊子,笑了笑,不知是她學紀謙,還是紀謙學她。
分不清了。
岷江的風總是帶著溫暖的氣息,從南吹到北,又從北吹到南。
紀箐女士背脊挺直,緩緩開口:“我二十三年前離異,從此獨自帶大紀謙。說起來,是我虧欠這個孩子良多......”
“我的父母早逝,紀謙鮮少有和長輩相處的時間......”
一字一句中,紀箐女士將紀謙年少緩緩鋪陳開來,心軟如江燕,她看著面前的女人,直想哭出來。
溫柔的人總是受諸多的磨難,最后將棱角都磨成一個圓。
被包含在其中的溫柔和善意,清淺地往外散發著光芒。
他靠著自己,成為了一個極其優秀的青年。
是一個擁有平等愛人,溫暖又謙卑的人。
通透直白、博愛、有一種溫暖的力量。
如果是他人,在這渾濁世界走一遭,憤世嫉俗才是常態,但是紀謙沒有,他總是擁有一種堅持的良善,成為一個跳出來的例外。
是一個稀缺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