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認不認同,家國利益面前,肯定是要站在自己人這邊的。
還有一方面則是因為鐘卿。
從前不少人都聽說過這位少年英才有多出色,卻是因為鐘卿早年因為身中劇毒,還未在朝堂一展風采,便黯然退場。
而如今,看到鐘卿在朝堂上與朝國使臣爭論,不少人心中感慨,仿佛真的看到了那個本應該登科及第,意氣飛揚的少年郎在朝堂上大放異彩,風光無限。
可惜、可嘆。
若是這些人知道他們心中那個本應大有作為的少年變成今天這樣都是他們成日里擁護跪拜的帝王一手造成的,又不知該是何滋味。
大殿上眾人神情各異、心思復雜,只有角落里站著的小侍從低著頭,眼眶微微濕潤。
旁人都覺得他為大月國爭了口氣,溫也卻只覺得心疼,還有些......羞愧。
第一百零七章 我要帶你走
他與旁人向來是不同的。
不管是對于溫也,還是對于旁人而言。
他知道,若不是今日朝國人先挑起這件事,若不是鐘卿恰好在場,若不是他恰好有那個資格和身份,否則,他是決計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的。
不是不敢,而是沒人會聽,甚至還會有人斥責他悖言亂辭、胡說八道。
他也知道鐘卿對刻丹說的并不是事實,至少前面的話不是。
事實是,鐘卿和宣王成親,是因為鐘卿另有目的,而宣王縱使再喜愛他,外頭的男男女女也照樣沒有斷過。
皇帝答應給宣王賜婚,是因為他是皇上,可以肆意寵愛自己最愛的兒子,是因為誰都知道鐘卿命不久矣,這場賜婚,從來都只是奔著讓宣王滿足于一響貪歡去的。
而至于百姓,身在天子腳下,這些皇子王孫的事又豈是他們可以妄議的,自是撿著好聽的話說。
這些士族貴門私養男寵,玩弄孌童,卻只是以此為他們之中的風雅事。
在他們眼中,對待那些男寵,不過是覺得新鮮好玩,這些人極盡低賤,連位份都不能有。今日高興了主子賞些銀錢,明日膩了就被拿來與別的貴族子弟家的男寵換著玩,不高興了也可隨意打殺了便是。
沒人會對他們有半分憐惜,甚至人人可以輕賤,溫也自己曾經也是以這般不堪的身份茍活著,因此格外能體會到那種屈辱與痛楚。
什麼情愛、榮寵都是假的,那些貴族子弟哪兒來的什麼心。
這才是事實,殘酷而冰冷的事實。
這些難道天下百姓不知道麼?這滿朝文武看不懂嗎?
不過是如鐘卿所說的那樣,粉飾得太過完美,都在自欺欺人罷了。
畢竟,這些在他們眼中也只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當初宣王在溫府初遇他時,還有五皇子來宣王府上遇見他,他們看待他的眼神,如出一轍。
都像是在打量一件精致的物品,眼中都是想要占有和褻弄的欲望,這些溫也都明白,他覺得惡心極了,卻無能為力。
身份微賤,便活該命如草芥,從古至今,在這一點上,不管男女,皆是如此。
因此當溫也在王府里頭一回見過鐘卿,對上那雙溫和平靜的眸子時,他心中其實是很感激的,也在那時他知道,鐘卿與旁人都不一樣。
于是在這滿朝文武中,他唯一能看到不輕視委身人下的男寵,還能全心全意交付真心的,只有那一個人,只有他一個。
溫也早就不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了,在此之前,他受盡世間白眼,也從未對另一半抱有過期待。
直到他遇見了鐘卿。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他知道,他剛好只是最幸運的那一個,而這份運氣,也是他敢都不敢想的。
鐘卿的想法遠遠超過了許多人固有的禁錮與認知,就連自己也是。
畢竟他也只是個普通人,也為世俗害怕過,退縮過。
因此他曾一度覺得,自己是配不上鐘卿的。
是鐘卿對他的寵愛和包容,對他從未放棄,讓他一點點堅信,他們能走到最后。
溫也垂著眸子掩下眸中酸澀,走神了一會兒,沒注意朝堂上的變動。
忽聽見刻丹挑釁道:“宣王妃能言巧辯,我自是說不過你,不過你們大月女人這般柔弱也就罷了,若是連男人都要留在家中伺候丈夫,只怕到時候上了戰場,也會嚇得尿褲子吧!”
鐘卿面上笑容漸褪,“我原以為朝國使臣這次來求和是因為畏懼我大月鐵騎,怎麼,原來刻丹大人竟是來挑釁我大月的?”
蒲格聞言,連忙對靖文帝說道:“大月皇上,我朝國并無挑釁大月朝之意,我們誠心求和,是刻丹,他、”
蒲格不便說自家王帳中兄弟內斗之事,吞吐半天只好說:“他得了失心瘋了,腦子不正常,我這就帶他下去找大夫看看腦子!”
靖文帝面上瞧不出喜怒,“蒲格王子一片赤誠,朕自然看在眼里,只是這刻丹大人作為朝國使臣,接二連三針對我大月,著實很難讓朕相信,朝國是真心求和來的。”
靖文帝說這話的時候似是帶著幾分苦惱,言語間卻帶著上位者的凌厲姿態,將責任和錯處放大到整個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