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君識怔了怔,嘆道:“我竟沒想到,只是這樣一來便更不好查了。”
“確實如此,即使監管再嚴格,也會出現紕漏,歸根結底,還是官鹽制度積弊已久。”
傅君識苦笑道:“你說的我又何嘗不知道,可是近年西北戰亂頻繁,父皇又將鹽稅放得重,國庫越是虧空,減稅便愈發無望。
不少百姓僅田間雜稅已是苦不堪言,尋常人家買不起官鹽,便只能少食味淺,長此以往,身子孱弱無力,勞作不能,田糧減產,可賦稅還是得照舊,說到底,受苦的還是百姓。”
“但這些官員往往只圖一時享樂,不計百姓死活,殊不知國本為農,若是根基不穩,又哪里來構筑這太平盛世?”
傅君識眼底閃過一抹無助和茫然,“景遷,我曾想試著去改變,可是我現在卻時常想,吾輩如此平庸,若是沒有你來助我,我還能不能做到如自己期待一般,能否有能力有資格去爭那個位置?”
鐘卿看著他,聲音沉而堅定,“你能。”
鐘卿起身,朝他躬身一拜,“我與殿下自小一同長大,即使是與殿下有頗多誤會那一陣,鐘卿也從未懷疑過殿下心懷蒼生,博澤萬民之初心。”www.八壹zw.ćőm
傅君識心頭一震,有些不敢相信,“你當真如此信我?”
“是。”
“在鐘卿心里,當朝幾位皇子中,唯有殿下才有資格坐上那個位置,也唯有您,才能真正做一位圣主明君。”
傅君識站起身,“為何......”
“太子殿下可還記得少時先生曾引荀子之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先生問,水何以載舟,何以覆舟?若覆,舟當如何?”
“其余皇子皆是不以為然,或以暴制民,或以刑治民,亦或是以賤民不足為懼作答。
惟有殿下一言,令鐘卿振聾發聵,時至今日不能忘懷。”
傅君識眼眶微紅,憶起少時赤誠,不自覺跟隨鐘卿念起,“舟者,順水也,君者,順民也。若覆,是為君不仁,大勢去也,天命也!”
“所以,能定這天下的,不是我,而是殿下。”
鐘卿斂衽,跪在傅君識面前。
記憶中,這是他第二次跪他,第一次是為溫也,第二次,是為天下人。
“少時的約定,對不起,是鐘卿失約了。可這天下,鐘卿一定會完完整整交給您,因為我相信,這大月朝盛世,終將由殿下去開創!”
鐘卿闔目,鄭重朝他叩首一拜。
第九十二章 小妖精
棲衡將太子送出前廳,路過一處假山后,恰巧碰上了迎面而來的溫也。
溫也本是見鐘卿許久沒有過來,便想著去看看他,卻不曾想在這里遇見了太子。
溫也被云越推著輪車上前,朝傅君識拱手一禮,“太子殿下。”
傅君識點點頭,看到溫也這副模樣略微有些驚訝,他是知道夏綺瑤污蔑溫也對其用刑一事,卻不想溫也竟遭受了如此酷刑。
不過他很快便收斂好情緒,“說起來這還是孤第一次與溫公子見面。”
溫也頷首,看樣子傅君識并不知道之前宮宴上鐘卿偷偷帶他入宮的事,不過傅君識并沒有喚他溫庶妃,這倒是間接說明他是認可了自己同鐘卿的關系。
“前幾日的事孤已經聽說了,沒想到夏氏竟對你下如此狠手。”
溫也道:“謝殿下關懷,我已經無礙了。”
傅君識看了溫也一會兒,突然想起了什麼,無奈一笑,“孤所認識的鐘景遷,凡所能算計的,一樣都不會放過,只是如今才知,他原來也有例外。
”
“孤原以為他會借夏綺瑤將你弄傷一事在父皇面前博幾分可信度,沒想到他竟甘愿冒這麼大風險作偽也不愿將你牽扯進來。”
溫也怔了怔,微微垂眸,面對傅君識的話,他根本不知如何作答。
傅君識將手輕輕按在溫也的肩上,“記住,不要成為他的軟肋。”
隨后,他負手揚長而去。
溫也微微轉動身子,對著傅君識一拜,“謝殿下成全。”
遠處傳來一聲輕笑,是傅君識若釋重負的嘆笑,誰也不知道這位年輕的太子內心曾有過多麼激烈的掙扎和煎熬。
“哎,我今天可是又幫了你一回,你可得記得趕緊找那老頭子幫我求解藥啊,傅琮鄞最近已經開始懷疑我了。”阮七毫無形象地坐在椅子上同鐘卿抱怨道。
鐘卿淡淡一笑,看得阮七心里發毛,他卻道:“自然不會忘。”
鐘卿說話算話,在云涯子準備啟程回去之前,找他談了一次話,誰也不知道兩人談了什麼,第二天云涯子雖然還是對阮七臭著臉,但到底愿意給他看診了。
經過云涯子分析,此毒若要解開,還需要耗費一番精力。
不過現在云涯子可以研制同五皇子手中差不多的藥物,暫時壓制毒性,也就是說,阮七再也不用受到五皇子的控制了。
云涯子說,制作解藥的藥材只有在他的五毒山上所種的藥園中才有,因此只得讓阮七同他一起回去。
可以活命,還能擺脫皇室的內斗的控制,阮七頓時覺得云涯子那張臭臉也沒那麼討厭了。
云涯子給溫也和鐘卿分別寫了幾副藥方,又塞給了鐘卿一個小盒,“這東西,你知道該什麼時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