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光雖未明說是誰有嫌疑殺夏綺瑤,卻借口鐘卿不給他個交代的事,字字句句都帶著暗示。
沒想到靖文帝沉吟片刻,卻是問:“你可知,他為何對夏氏的死只字不提?”
夏文光心中一咯噔,覺得靖文帝話中有話。
靖文帝抬手一揚,將桌案上的一沓信紙拂下,沉怒道:“你自己看看!”
夏文光嚇了一跳,連忙過去撿起那一沓信紙,只見上面居然是夏綺瑤的字跡,而內容竟是她與一男子互通款曲的信箋。
信上有兩人多次私自相會的時間,而地點則大多是那男子偷偷被夏綺瑤的人帶入府中。
從一開始的結識到相知,互贈定情信物,足可見兩人感情之深。
夏綺瑤在信中還多次埋怨鐘卿分了宣王的寵愛,害她不如從前得寵,并且在信中還說過,早晚要除掉鐘卿。
“夏文光,你教的好女兒!”
夏文光看得頭腦發昏,隨即大喊冤枉,“不,這些都不是真的,陛下,小女一直恪守婦道,對宣王殿下更是一心一意,她是萬萬做不出這等不恥之事的,求皇上明察啊!”
靖文帝冷笑,“你是說有人陷害你女兒?”
“那朕問你,這上面有幾處地點在宣王府外,朕已經派人探查過,夏氏確實曾去過,還有這上面的時間,為何都是宣王不在之時?”
夏文光道:“這,這一定是巧合,皇上,一定是有人故意利用時間來欺騙您。”
“那這信紙和墨跡又是怎麼回事?”
“早前的書信墨跡明顯比后來的淡上許多,且這上面說的一切都與朕查到的相符,”靖文帝一拍桌,“夏文光!鐵證如山,你難不成還要說有人精心設計到每一處,就是為了今天?!”
“老臣不敢,”夏文光冷汗直冒,還是硬著頭皮道,“只是瑤兒畢竟是臣的女兒,臣了解她的為人,如今她已不在人世,若是她真是被人冤枉的,臣該如何面對九泉之下的女兒。”
“還望皇上垂憐,老臣只想求個真相。”
此時太子也站出來道:“父皇,夏大人愛女心切,一時難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依兒臣之見,不如派人去王府問個明白。”
夏文光知道太子絕非是在幫他,畢竟他與鐘卿現在可都是宣王一黨,他此番假意相助,只怕是想看自己與鐘卿互相攻訐,無論哪一方斗敗了,都對他有利。
心里這麼想,但面上還要對太子裝作感激涕零一番。
靖文帝思忖一番,覺得太子說的也有道理,事實上,這份證據是前幾日鐘卿便差人給自己送進宮的,說是在夏綺瑤房中搜到的,因其有損皇家顏面,所以特地呈給他,要他定奪。
靖文帝對于鐘卿思慮周全且沒有欺上瞞下之心感到很是滿意,心中也不免感慨,若是此人能為他效力,在朝堂之上定能有一番作為。
可是此人也太過危險,少年成名,文武雙絕,若將他長時間留在朝中,加上他母族在一眾學子中的地位,日后只怕會由他攪弄風云,威脅到自己的江山。
靖文帝不會承認自己嬗變、多疑,甚至忌憚鐘卿。
他只會告訴自己,鐘卿此人是一把雙刃,且為了不讓這把刃割到自己,只能在利刃還未打磨之前,便將他廢了,這樣才能保住他大月朝百年基業不輕易易主他人。
第九十章 污蔑
靖文帝看待如今的鐘卿,不自覺帶著幾分輕視,夾雜著些許施舍和假惺惺的嘆惋。
他想看看如今“已為人妻”的鐘卿,要怎樣處理后宅之事。
因此他將此事交給了鐘卿去辦。
不得不說鐘卿的確有幾分小聰明,這場火不管是意外還是人為都不重要,反正現在夏綺瑤人已經死了,留下一堆物證全都指向夏綺瑤與人通奸,另一種層面來說,也可謂是死無對證。
不僅免去了夏家解釋辯駁,將事情鬧大的麻煩,也很好地保全了皇家顏面。
不過終究還是他太高看鐘卿了。
鐘卿與夏綺瑤結怨一事靖文帝也是知道的,夏綺瑤怎麼死的他可以不管,可夏綺瑤如今一死,他就迫不及待將尸身送去夏家,難免不是仗著自己有幾分小聰明,而對夏家進行的挑釁,萬一夏文光就憑這點抓著他不放,只怕更會想發設法對付他。
帝王自以為看透了鐘卿在這件事上的缺漏,暗自感慨原來曾經被旁人吹上天的少年也不過如此。
既然人已經死了,夏文光好歹是朝廷重臣,靖文帝還是要給幾分薄面,他看向下方的太子,“既然如此,太子,你便和夏大人一起去宣王府探查清楚事實究竟如何。”
太子拱手道:“兒臣領命。”
頓了頓,他又道:“只是如今宣王妃病重,恐難主持府中大事,府中現在只怕亂成一團......”
經他一提醒,靖文帝才想起鐘卿自上次昭佛寺回來之后身子便不行了,如今也只是勉強吊著一口氣。
御醫早年就斷言,鐘卿雖命大挺過來了,但毒卻在體內留滯不出,此后活著的每一天都將受到劇毒折磨,且毒性慢慢蠶食身子,算算時間,應當也就是這半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