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也看他這麼放松,一點也不像自己平時緊張羞怯的樣子,不免覺得自己被鐘卿小看了。
他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來樹立一下威信,至少要讓鐘卿對他有幾分忌憚才是。
溫也跨坐到他的腰上,清了清嗓子,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別得意,一會兒有你哭的時候。”
鐘卿愣了一下,不敢相信溫也居然會對他說這種話。
不是,他哪里來的錯覺,覺得自己會受不住他折騰?
不過看到溫也如此有信心的模樣,鐘卿倒是不忍心打破他的幻想。
他倒是想看看,他的阿也有什麼法子能讓他哭?
他死死忍著笑,強裝一副即將貞潔不保的良家民男一般,緊緊拉住自己胸前的衣襟,“那相公可得對人家憐香惜玉一點。”
溫也沒忍住,笑了。
但是心頭也涌起一陣澎湃,他說不出鐘卿平日里對他說的那些露骨的話,便只能埋頭苦干,他俯下身,做了頭一回“高高在上”的人。
......
兩個時辰后,鐘卿神清氣爽精神抖擻地披上外袍起身,他低頭吻了吻帶著一股子不甘、悔恨的深重怨念的某位“高高在上”的人。
方才還放話說要把人弄哭的某人,此刻已經深刻地認識到了自己的大言不慚,并且已經為自己的輕敵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鐘卿讓棲衡把燒好的熱水提進來,等浴桶中加滿了水,試了試水溫,這才把滿腔怨氣的溫也泡入水中
溫也腿肚子還在犯抽,水潤的眸子滿是委屈。
鐘卿替他擦了擦眼角殘淚,替他揉了揉抽筋的腿,細膩的腳踝邊已經泛起了青紫的痕跡。
溫也覺得自己很是丟人,一時不知道該跟鐘卿說什麼。
兩人之間即使是無話也不顯得尷尬,只是鐘卿看出他的別扭,自然是要好言好語地哄勸一番。
鐘卿拿過了熱水的帕子敷在溫也微微紅腫的眼瞼上,從后面抱著他輕聲道:“相公方才好英勇,只差一點,就要被你弄哭了呢。”
鐘卿這哄倒不如不哄,越哄越是讓溫也想起自己在鐘卿手下沒能挺過一回合的慘敗戰績。
溫也撇撇嘴,拉下帕子,幽怨地看著他。
鐘卿愛極了他的小模樣,低頭輕輕蹭了蹭他微紅的鼻尖,“好啦,別生氣了,下次乖乖讓你欺負回來好不好?”
溫也算是徹底認清了自己和鐘卿的察覺,哪兒還能再相信鐘卿的哄騙。
他吸了吸鼻子,想有骨氣一點,大不了跟他置上一刻鐘的氣,奈何鐘卿這麼溫柔細心,他又不忍晾著他。
只能一邊委屈著,一邊伸手掛在他的脖子上,把頭埋在他胸口,嘟嘟噥噥道:“下次還是你來吧,太累了。”
鐘卿輕笑,將他摟緊,“為夫遵命。”
*
夜里雪又下了起來,慕桑覺得有些冷,撐著身子起來,身上的傷疼得嘶嘶抽氣。
云越給的藥雖好,但耐不住他傷得重,這兩日雖能勉強下地行走,卻也真是“勉強”得很。
暖爐里的炭火不多了,慕桑慢慢地把自己往床邊挪,盡量不崩開傷口。
最近由于他的傷情原因,主子那里只有棲衡他一個人當值,已是走不開身,然而他還每天記得按著時辰來給自己送飯、加炭火、抹藥。
饒是慕桑之前一直跟他拌嘴,但是也不得不承認,棲衡的的確確是一個好大哥,但他可不會在棲衡面前承認自己對他的評價,不然按照他平日里那副欠扁的性子,鐵定會把自己受傷期間說的好話給記著,然后拿出來炫耀一番。
第六十三章 客人
心里雖是這麼編排棲衡,但他慕桑也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這份恩情,他早已在心中記下。
棲衡要在扶風苑和他這邊兩頭跑,慕桑也不太好意思再給他添麻煩,但凡大事小事都盡量自己來,遇上需要跑腿的事,例如買酒,便會叫外頭的弟兄給自己捎進來。
外頭的弟兄們雖然不能茍同他傷成這樣還惦記著那口酒的德行,但到底關系不如他和云越那麼親厚,不像云越那樣只要他一喝多了就念叨,逼急了還要奪酒瓶子。
想起云越,慕桑臉上忍不住泛起一抹笑。
棲衡進門時便看到慕桑笑得一臉春心蕩漾,心頭一陣惡寒。
夜雪斜飛入戶,慕桑被冷風灌了一臉,回過神來看到棲衡,臉色就不那麼美妙了。
棲衡也不自討沒趣,自從自己截了三回他偷偷托人從外面帶的酒后,慕桑之前能勉強算得上和善的笑就再也繃不住了,現在整天對著他就是一副寡婦臉。
棲衡端了熱水進來,擰了帕子遞給慕桑,慕桑不見他還好,這一見著了,就不免想起自己如何苦苦哀求,棲衡卻一口酒都沒給他留下的事。
云越不讓他多喝酒,還會跟他說一大堆喝酒的壞處,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有理有據,慕桑不能不聽。
可棲衡就很過分,截了他的酒不說,還跟他裝啞巴。
要不是他從帶酒的弟兄支支吾吾的言辭中自己給猜出來了,只怕現在還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