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君識輕嘆,“所以他寧愿辜負我。”
第四十二章 你還有我
一直消聲隱跡的棲衡終于找到了此前被郭宥仗義贖身的青樓妓子。
只是當找到她時,那妓子已經逃離追殺好一陣了,早已經奄奄一息。
鐘卿讓云越給她醫治,安置在一莊私人別院里,待到人醒過來便交給太子,由太子帶到御前說明真相,至此,郭宥一事才算真正告一段落。
只是郭宥早在獄中便得知父親的死訊,一時悲痛欲絕,不能自已,出獄后便回家奔喪守孝,拒不見客。
而溫家,由于溫柏年已經瘋傻,靖文帝網開一面,沒有將其趕盡殺絕,將他們一家流放到北荒邊境。
臨走前,溫也被特許去看了妹妹,溫也眼見著妹妹憔悴的容顏,眼眶不可抑制地紅了,啞聲道:“是哥哥不好,哥哥沒能護住你。”
溫令宜鼻尖也是紅的,聞言猛地搖頭,悄聲道:“哥哥說的哪里話,我在獄中一直被照拂得很好,未曾吃苦,想是哥哥為我耗費了心力。”
“父親做出那樣的事,只希望宣王不要因為我們牽連了你才好。”
溫也心中難受異常,令宜心性單純,從未想過害人,卻要遭受這無妄之災。
他握緊溫令宜的手,把包袱塞到她手中,“北荒寒涼,常年冰封,里頭給你帶了冬衣和一些盤纏,在那邊好好照顧自己。”
溫令宜接過包袱,發覺溫也在包袱下把一張字條塞進她的袖子里,溫令宜對上溫也的目光,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連忙把字條藏好,面色如常道:“哥哥也是。”
押送的隊伍就快要啟程,隊伍后頭卻跑過來一人。
“溫小姐,請留步。”
郭宥一身縞素,頭上孝布還未取,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溫也有些驚訝,轉頭看著溫令宜,后者也是一臉錯愕。
溫令宜是知道郭家的事的,見他這番模樣,行了一個禮,“郭公子。”
郭宥經過父親身死一事,也再不似從前那般天真,氣度沉穩了許多,面上可見出哀凄,可是面對溫令宜還是有些局促。
郭宥先是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又對溫也行了禮,再對溫令宜說:“恕在下唐突,只是時間緊迫,在下有一事相問。”
溫令宜:“公子請講。”
郭宥看了溫也一眼,有些赧然,后者會意,“你們聊。”
說罷便退至一旁。
郭宥問:“在下貿然相問,小姐可有心上之人?”
溫令宜一愣,俶爾臉色微紅,“不曾。”
郭宥聞言,從懷中拿出一枚玉佩交給她,“在下曾含冤入獄,在獄中得小姐仗義相助,敬佩小姐風骨,也欽慕......欽慕小姐已久。”
郭宥道:“這是我家的傳家之寶,父親曾把它交于母親,與母親伉儷情深,許一世一雙人。現在,我、我想送給你。”
誰知溫令宜卻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郭宥和溫也都想去攙扶她,溫令宜卻道:“公子還請收回成命,令宜擔當不起公子厚愛。”
“這……溫小姐,有什麼話你先起來再說。”
溫令宜卻把頭埋得更低了,“郭公子可知......令尊的死是我父親一手造成的?”
郭宥抬起的手停頓在半空中,溫也也僵住了。
道上風大了些許,刮在人臉上吹得生疼,郭宥頭上的素白孝布在風中獵獵作響,眼前場景如此真實,可他仍覺得難以置信,“你說、什麼?”
溫令宜攥緊了五指,啞聲道:“我也是才知道,公子被設計陷害一事,其實都是我爹獻計,是......是溫家害了公子,害了令尊。
”
郭宥緩慢地垂下手,看向不遠處隊伍中瘋傻的溫柏年,又看向溫也。
溫也嘆了口氣,朝郭宥拜了拜,“對不住,郭公子,此事確實因我父親而起。”
他有些不忍,“若是郭公子心中難平,溫也愿聽候公子發落,只是令宜生性純良,未曾涉足黨派之爭,溫也斗膽,還請公子莫要遷怒家妹。”
“哥哥,不要再為我開脫了,你已出嫁,母家做的事與你無關,令宜當日曾受公子一飯之恩,無以為報,現今想來心中悔愧不已,”溫令宜聲音帶了幾分哭腔,“令宜,辜負公子錯愛了。”
郭宥愣愣地看著溫令宜,心中茫然,又覺得荒謬。
手中玉佩無力脫手,鏗鏘墜地,郭宥也不去撿,踉蹌地后退幾步,也顧不上拜別,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溫也把溫令宜扶起來,后者臉頰上已經淌滿了淚水,“哥哥。”
溫令宜撿起地上那枚玉佩,擦了擦上面染的灰塵,玉質還如之前一般完好,并未有碎裂的痕跡。
溫令宜把玉佩交給他,“哥哥,替我還給他吧。”
“令宜,你……”
溫令宜仿佛知道他要說什麼,苦笑道:“命該如此,明明早就知道結局,還要騙自己硬撐著走下去,得到的無非是必然的悲劇,我不想整日提心吊膽度日,也不想讓他知道真相后恨我。”
押送的隊伍已經在催了,溫令宜不舍地看向他。
溫也眼眶微紅,嘴角卻含笑,“去吧,哥哥看著你走。”
溫令宜含淚點點頭:“哥哥,保重。”
溫也看著隊伍中那些曾經巴不得他死的那些人,方氏母子三人皆是一身狼狽,個個眼里含恨地瞪著他。
而他已經癡傻的父親,眼中卻是一片混沌,沒了往日的勾心斗角,倒像是個不諳世事的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