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起來,”鐘卿轉眼看他,“你怎麼沒給我送禮?”
溫也頓了頓,這兩天被鐘卿的陰晴不定攪得手足無措,身邊也沒個貼身伺候的人提醒,早忘了什麼拜禮。
他想起之前鐘卿管他要簪子,也是這般,像個討要糖的孩子,讓人覺得無奈又不忍拒絕。
想了想,他伸手在袖袋里掏了掏。
鐘卿看著他的動作,心生好奇,難不成他還真帶了什麼禮物?
卻見溫也伸出手,手心翻轉攤開,掌心里安靜躺著一顆紙包的糖。
鐘卿愣了一下,溫也卻道:“我只有這個,你吃嗎?”
鐘卿嘴角微勾,伸手拿過那顆糖,“吃。”
“甜麼?”
溫也怔了怔,才明白他問的是糖甜不甜。
這樣見他,倒越發有幾分小孩子的模樣,一時間,他好像忘了這些天鐘卿對他各種無理由的挑釁,嘴角漾開一抹溫柔,“甜的,吃藥的時候要是怕苦,就吃這個。”
隨即他又無奈地笑了笑,鐘卿連那麼苦的藥都吃得面不改色,怎麼會怕苦。
“好。”鐘卿道。
溫也覺得他今天有些怪怪的,不過鐘卿奇怪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也沒往深了想。
“往后你每日給我帶一顆吧。”
不是征求,是要求。
溫也皺眉,“為什麼?”
鐘卿道:“吃藥,怕苦。”
溫也啞然,覺得鐘卿多半又在戲弄他,“兩條巷子外十里街第三家,那里有家糖鋪子。”
鐘卿偏頭,似是不解。
溫也忍了忍,耐著性子道:“你隨便讓慕桑或是棲衡跑一趟,要多少有多少,要是還嫌不夠,直接把那鋪子給買下來便是。”
“我只要你給我的。”
鐘卿瞥了他一眼,不明就里道:“這是給你的懲罰。
”
什麼亂七八糟的,每天給他一顆糖,作為自己的懲罰?
自己怎麼招惹他了?
溫也還想說什麼,這時慕桑已經熬好藥回來了,他只能按下這個話頭。
待藥晾了一會兒,等到冷熱適宜,溫也這才把藥端給他。
鐘卿卻沒伸手,眼巴巴看著他。
溫也靜默了一下,“我......”
鐘卿:“不是侍疾麼?你喂我。”
雖是如此,但現在他們之間的關系本就被鐘卿搞得有點不清不楚,溫也若是上手喂他喝藥,豈不是把這段關系搞得更加復雜了?
鐘卿卻像是鐵了心不讓他好過,“你若是不愿意,我就在宣王面前說你壞話,他要是討厭你了,以后你也別想有機會討好他。”
溫也有些哭笑不得,“鐘景遷,你今年幾歲?怎麼這麼幼稚?”
鐘卿哼了一聲,“不才,區區在下剛好三歲。”
溫也被他逗得氣也消了許多,便伺候著鐘三歲喝藥。
也是這時溫也才發現,原來鐘卿每次吃藥都是苦得直皺眉的,好容易伺候他喝完藥,鐘卿趕緊把溫也方才給他的糖紙剝開,把糖含在嘴里,緊皺的眉頭才慢慢平緩下來。
溫也看著這樣的鐘卿,心里驀地一軟。
他突然覺得,相處這麼久一來,他一直只看到了鐘卿的表象,當然這也是鐘卿一貫給外人的印象。
鐘卿家世煊赫,又有父母宣王寵愛,初見時總是如翩翩君子一般,對他以禮相待。
但其實仔細想來,他這些天的異樣也是有跡可循的。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鐘卿,性子里浸著幾分陰暗詭譎,陰晴不定,但他骨子里又是個吃藥怕苦,喜歡甜頭的人。
其實這些年,從一個絕代無雙的天之驕子,猛地墮入深淵,經歷生死一線,好容易撿回來一條命,卻養成了現在這般模樣。
而后來的鐘卿,于之前相比,與一個廢人有何異?
鐘卿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又怎甘于做個廢人,這些年的血淚與心酸,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罷了。
溫也不知道為何突然想到了這些,興許是昨夜那個夢在作祟,也可能是為鐘卿這些日子的怪異行為找借口。
總之,溫也還是心軟了,想著反正自己有時也會去糖鋪逛逛,就是每天給他帶一顆糖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事。
第二十七章 抓捕
鐘卿笑得玩味,“看你有沒有乖乖抹藥。”
溫也趕緊把手抽出來攏住袖子,想到昨天發生的種種,臉微微紅了,“抹、抹了的。”
所幸鐘卿還是個有分寸的,往后幾天雖然對他偶爾有口頭上的戲謔,卻再沒有像之前那般出格。
溫也心想,那日鐘卿突然對他……也許是因為病發得厲害,神志有些不清醒了也未可知。
這邊鐘卿的病情稍稍有所好轉,棲衡那邊就傳來了消息。
“明日酉時。”
*
酉時剛到,溫柏年便從溫府套上馬車大搖大擺出去了,殊不知身后跟了一條尾巴。
他照常去城東的風起茶樓喝茶,上了二樓雅間。
一刻鐘后,溫柏年打開窗,臨著大街細細品茶,舉止神態頗為自然。
若是不甚了解他的人,定然會誤以為他一直在這間房內。
而轉角處的一道隱秘小樓梯,直通一樓后廚下的密道。
此時真正的溫柏年早已換了一身裝束,沿著長長的密道離去。
半個時辰后,城南的倚翠閣人跡罕至的一處后院枯井旁,一個不起眼的小廝在那處候著,井底突然傳來三聲敲擊的輕響,小廝看了看四下無人,便上前拿起竹竿輕輕敲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