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把我鐘卿想成那般嫌貧愛富之人?”鐘卿微微一笑,眼里流露幾分動容,“禮輕情意重,這簪子好看,我很喜歡,這謝禮我就收下了。”
“欸!”
溫也見他要蓋盒子,連忙上前想把簪子奪過來,一時不查覆到了鐘卿手上,仿佛是要去握他的手。
微涼的觸感讓溫也心驚,他訕訕收回手,低聲訥訥道:“我怎能送你斷玉,不吉利的。”
鐘卿卻說:“你送的自然是好的,我鐘卿就不信,一支斷了的簪子就能克我。”
溫也心里一熱,能和鐘卿這般不拘貧賤,體貼入微的人做朋友,大抵是他入王府以來最值得高興的事了吧。
心中也不由得更怨那仆役方才不看路,怨自己沒能揣穩簪子,“可惜,給你也不能戴了。”
鐘卿笑道:“放心,我自有辦法。”
*
棲衡護送完溫也回自個兒院子,再回扶風苑復命,行至門口,背后突然響起一陣破風之聲。
棲衡腳下輕輕一蹬,身形微閃,穩穩躲過了從后而來的“暗器”——一壇子酒。
隨著嘩啦聲響,酒壇子成了稀碎,美酒的甘冽芬芳醞釀開來,倒映出一輪皎潔的明月。
棲衡卻不為所動,回頭面無表情地看著樹上那人。
慕桑掛在樹上,眼睜睜看著自己那壇子美酒被摔得四分五裂,氣得從樹上竄下來,暴跳如雷,“棲衡!我好心請你喝酒,你他娘的居然把我的酒給砸了!”
棲衡不知道他又是從哪兒坑蒙拐騙來的錢去買酒,不過他可不背這口黑鍋,“是你自己要扔過來的。”
“你明明能接住,你就是故意的!”
棲衡面上表情淡淡,但嘴角勾起的笑明顯出賣了他,“是又如何?”
“欸欸!你這人真是!”慕桑拿他沒辦法,又不能跟他打一頓。倒不是害怕他,就是怕把他打哭罷了,“還是小云好,起碼不會砸我的酒。”
棲衡毫不客氣嘲道:“當然,他只會把你的酒藏起來,再在你嘴邊念叨好幾天:慕桑哥哥要少喝酒。”
慕桑不知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瞪了眼棲衡,心有戚戚地打了個冷顫。
門扉推開,屋內光亮透出,鐘卿站在門口,自房內拖出一道頎長的影。
慕桑和棲衡端莊站立,“主子。”
第十六章 傳書
“如何?”鐘卿坐靠在太師椅上,聽慕桑站在一旁匯報。
慕桑平時大大咧咧,做事可不含糊。
“主子所料不錯,這溫府表面看起來并無異樣,實則可是''臥虎藏龍''啊,的虧屬下粗中有細,智慧過人,見識......”
鐘卿和棲衡齊齊看他,慕桑被看得不好意思了,這才正色道:“屬下今日前去送禮單,發現溫柏年對那金車玉器以及那三千兩白銀似乎并沒有太過激動,要麼是他為人真的清廉,要麼就是——”
“他見慣了。”鐘卿補充道。
“對!那溫柏年要是真是個清廉之人,便不會因為回門禮刁難夫人,定是因為平時斂財太多,看不上這點東西。”
“不僅如此,他還想賄賂我!”慕桑面上露出正義之士應有的憤怒。
鐘卿饒有興趣地看著他,“贓款在哪兒?”
慕桑撓撓頭,“主子,你別這樣,說得像我多貪財似的。”
雖是這麼說,卻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秀氣的絹粉色錢袋、一枚翡翠簪子、以及幾張銀票。
“簪子和錢袋是溫府三小姐給的,這銀票是......”
鐘卿和棲衡看著那個錢袋和簪子,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怪異。
慕桑自動悟出來,這兩人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什麼風流淫.魔。
慕桑默默補了下半句,“……銀票是溫柏年給的。”
“不是!棲衡就算了,怎麼主子你也覺得我是那種不正經的人不成!”
鐘卿撒開折扇,笑道:“溫柏年賄賂你,無非是想討好你,讓你在宣王面前替他美言幾句,那你倒是說說,你是怎麼能讓只見過你一面的溫家三小姐又是送銀又是送簪的?”
慕桑想起這個就來勁了,“還不是主子你那三箱禮,那溫三小姐以為是宣王送去的,眼睛都直了,巴不得把“王爺快來寵愛我”幾個大字寫在腦門上了!”
“噗——”
鐘卿笑歸笑,對于那溫家的行為卻并不意外。
溫也從小便在這樣一群人身邊長大,可以想見這些年過得有多糟心。
他打開錢袋,倒出里面大把的碎銀,銀子砸在桌面上散開,發出鏗鏗的響。
“看來這溫府還真是不簡單。”
金銀在市面上本就是稀缺之物,大多都充為國庫所有,溫柏年一個芝麻小官,就算跟著宣王撿點漏湯,也不至于隨隨便便幾百兩銀票,家中兒女隨手一揮便是一袋碎銀。
還有那支翡翠簪子,可比尋常玉石價格昂貴許多。
鐘卿看著桌案上的簪子,揮揮手,“既是給你的,你處置了便是。”
慕桑還想趁此時機給主子提議漲月銀的事,這麼一聽,樂呵呵地把錢收了,“我就知道主子宅心仁厚。”
棲衡向他投來淡漠的眼神,明擺著意思是:就這點出息。
慕桑拿銀票在他胸口拍了拍,“不要太羨慕我,你這種一個月才十兩銀的窮鬼永遠不懂有錢財傍身的快樂。
”
棲衡朝他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