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也走過去,擔憂地看著他。
“你每日都要吃這麼苦的藥嗎?”
鐘卿讓他坐在一旁,耐心解釋道:“也不是常吃,我這身子熬不住猛藥,目前每日一碗便足矣。”
目前?
意思就是這麼多年不知道喝過多少種苦藥遭過多少罪呢。
溫也聽出他話里的意思,擔憂全然浮現在臉上,眉頭輕蹙,“聽聞這麼多年,你母家遍訪名醫,竟也無法根治嗎?”
鐘卿伸手在他的額頭上輕輕一勻,將他皺起的眉抹開,輕笑道:“小小年紀就皺眉,可不是個好習慣。”
鐘卿指節修長好看,指尖帶著微涼,撫在他額上有股奇異的觸感,溫也微微愣了一下,下意識捂著眉心,辯駁道:“我年紀不小了。”
鐘卿抵住折扇輕笑,“你怎好意思在我面前說自己年歲不小?”
溫也道:“你也不過才束冠,比我大四歲而已。”
溫也性子安靜溫和,也或許是周遭處境艱難,便顯得他愈發沉悶,十幾歲的年紀卻總把自己偽裝得深沉。
此刻少有見他一本正經跟自己較勁,不服氣自己說他年紀小時認真的模樣屬實率真可愛,鐘卿偏頭,不禁失笑。
溫也反應過來他在看自己笑話,臉色微微一紅,“景遷別再戲弄我了罷。”
第十五章 正人君子
鐘卿笑了笑,倒是沒再繼續逗他,“我少時幸得一云游神醫醫治,這才勉強保住性命,當時年紀太小,用藥太過傷了身,神醫要我多加調養,等身子養好了,再去尋他為我做后續診治。”
溫也一聽這是有解,不禁為他高興。
“不過,神醫云游之前特意叮囑,在我身子養好之前,是不能行房的。
”
溫也一頓,覺察出他的意思,“你跟宣王這些天......”
鐘卿坦然道:“自是清清白白。”
溫也不知他為何要特意跟自己說這個,只是順著他說:“也好,反正你不好南風,這樣拒絕宣王倒有了個正當理由。”
鐘卿聽他說自己不好南風,眉頭微微一挑,并沒有說話。
溫也又說:“今日之事,多虧景遷解圍。”
說著他就要斂衽起身,朝鐘卿行禮,“請受爾玉一拜。”
恰好是,鐘卿再一次拿扇子抵住了他的手,“我說過,你我惺惺相惜,我只是恰好在此事上能助你三分,你不必拜我。”
溫也道:“景遷三分情意,為爾玉周全十分,我自當感激不盡。”
“只是你先讓自己的侍衛假扮王爺身邊的暗衛,又送去溫家三車厚禮,宣王若是知道了,只怕會連累你。”
鐘卿不以為意,“這個你放心,此事本就是夏氏連同庫房那邊給你使絆子,我早同王爺稟明此事,你父親是王爺幕僚,他怎麼著也不至于虧待你,今日我叫慕桑過去,不僅是為了你,也是為王爺收買人心。”
溫也細細品味著鐘卿的話,思慮周全,句句在理,只是,溫也莫名有點好奇,鐘卿是為了宣王收買人心多一點,還是為他......
鐘卿拉他過來坐下,笑道:“好了,我今日回鐘家,總不見你,知你在溫家艱難,便著慕桑去了一趟,可心中還是覺得不踏實,如今見你安好,我也心安了。”
溫也心頭驀地一跳,雖然知道鐘卿沒有別的意思,但是好端端一句關切的話,硬是被他說的纏綿又曖昧。
所以鐘卿幫他是主要,幫宣王是順便?
還未曾有人如此設身處地為他著想,解他困境,免他憂患。
溫也胸腔升起一股暖意,突然有些無言了,“景遷,我實在,不知該如何報答你才好。”
鐘卿道:“簡單,以身相許如何?”
溫也失笑,顯然沒當真,“且不說我們都不好南風,就是如今我們這身份,同為男妃,我若以身相許,豈不是有悖倫常?”
鐘卿以手支頤,散落的青絲垂下,給人幾分隨性恣意之感,卻不顯輕佻,他認真看他,“若不論身份,我娶了你,也是一樁美事。”
溫也微怔,差點就要信以為真,隨即又反應過來,他這是繼續拿自己尋樂子呢。
“從前只聽聞你飽讀詩書,是位懷瑾握瑜的君子,如今熟識后才知,你也時常有不正經的時候。”
鐘卿挑眉,似乎對于他說自己是君子的評價有些意外,“那許是你從前不曾了解我,我鐘卿可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你若真要感謝我,怎的不拿出點誠意?”
溫也赧然。
誠意。
如果那支簪子算的話,只是方才……
鐘卿:“怎麼了?”
溫也問:“你想要什麼誠意?”
鐘卿傾身過來,眸子清亮如一彎瓊月,“我看你袖里那支發簪就不錯。”
溫也一愣,很快反應過來是他買簪子的時候,被慕桑這個人精看出來了他的意圖,又給鐘卿說了。
“你既知道簪子的事情,那想必方才棲衡也同你說了,簪子已經斷了。”
鐘卿:“無礙,給我看看。”
溫也擰不過他,從袖中掏出盒子。
鐘卿打開看到斷成兩段的簪子,不由得輕笑了一聲。
溫也怕他嫌棄,吞吞吐吐道:“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實在慚愧,家中貧寒,沒有銀錢買貴重的物件……”
他哪里是家中貧寒,這些年溫柏年跟著宣王暗地里也斂了不少錢財,只是溫也在家時常受苛待,被克扣月銀也是常有的事,本來吃穿本就打緊,買這支簪子怕是把自己所有積蓄都花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