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也淡然道:“我只有一個母親,母親早逝,爾玉如今這般處境,自知無顏面對母親,今日回門,只能以此祭奠先妣。”
“父親,爾玉只是在遵古禮守孝道,何錯之有?”
溫柏年語塞,確是沒錯,大月國重孝道,他今天敢說溫也祭母有錯,明天就會被同僚彈劾,給他扣一個韙亂禮法的帽子。
方氏氣的臉色發青,看著自家老爺說不出話,便也不敢造次。
只得順著說:“沒錯沒錯,爾玉這孩子啊,就是有孝心。”
“好孩子,這些日子委屈你了,聽說那鐘卿可是個有手段的,日日把宣王留在身邊,旁人連見宣王一面都難。”
溫也就知道她不會善罷甘休,故意在溫柏年面前提起他未承寵,免不得又要讓溫柏年想起,他是一顆無用的棋子。
溫也看了一眼溫柏年的臉色,見后者果然不虞。
心中愈發寒涼,事到如今,他竟不知究竟該如何憑自己一己之力去維系這單薄的父子情分。
“父親高瞻遠矚,應知萬事要徐徐圖之,王爺與王妃情深甚篤,夏側妃一事給了爾玉警醒,爾玉身份微賤,不敢貿然行事,壞了父親大計。”
這話是明擺著告訴他,我不爭寵都是為了你好,整個大月朝誰不知道宣王把鐘卿捧在心尖上,這時候去爭寵,不是純粹找死嗎?
別說他溫也了,就是堂堂大理寺少卿之女,惹上鐘卿都得掉層皮,他又沒人家那背景,拿什麼跟鐘卿搶,拿命嗎?
不過溫也說話含蓄,聲音也輕柔,溫柏年聽來竟也覺得有幾分道理,面色好歹緩和些許。
可她們哪兒會由得他自在。
“聽聞新婦回門都會帶來不少回門禮,以彰顯在夫家受到的寵愛,”溫淑月掩唇低笑,“二哥雖不受寵,但畢竟是嫁入王府,這回門禮物應該不至于太寒酸吧。”
溫也藏在袖下的手暗暗握緊,身為一個男子被自己生父送去做妾已是奇恥大辱,現在還要因為不受寵,這些牛鬼蛇神就在他自尊上隨意踐踏。
溫也脾氣再好,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他也會感到憋屈和羞恥。
可眼下他若失態,不僅會失了最后的顏面,還會教小人愈發猖獗。
溫也咬咬牙,緊握的五指微微松開。
正欲開口說話。
外間腳步匆匆,漸愈靠近,溫也回頭,看到一張陌生的面孔。
男子一身玄黑勁裝,長劍佩腰,這副打扮,溫也很是熟悉。
男子恭恭敬敬對溫也抱拳一禮,“溫庶妃。”
第十章 敢問閣下是?
隨即男子便展露出爽朗笑顏,“庶妃就是再急著回家探望親人,也得等屬下把禮單清點好不是?”
溫也微微錯愕,心中已經確定這人就是鐘卿派來解圍的,而他總算是知道鐘卿為何派一個生面孔前來。
此人能言巧辯,兩句話就把溫也的窘迫與溫淑月的刁難駁回,順帶暗夸了一番溫也的孝心。
果不其然,溫柏年看向溫也的眼神開始變了,對于此人的出現,雖有驚異,卻不太敢相信溫也真有什麼利用價值,心中仍有幾分疑慮。
溫柏年問:“敢問閣下是?”
慕桑不卑不亢道:“吾乃我家王爺的貼身暗衛,奉命護送溫庶妃回門。”
溫柏年大驚,連忙從座上起身。
聽聞皇室權貴喜歡豢養暗衛,傳說中的暗衛武功高強,素來隱匿于無形,旁人不可輕易得見。
沒想到今日就因為一個溫也,宣王就派了一個暗衛過來,這可是給了他們溫家天大的臉面,“原來是暗衛大人,下官有失遠迎,快請上座。”
溫也隱約聽見耳邊傳來不屑的哼聲,心中覺得好笑,這暗衛倒是個真性情。
慕桑道:“我不過一介粗人,大人不必如此客氣,只是此前庶妃腿腳有恙不便陪伴在王爺身側,因此近來外界多有庶妃失寵訛傳,王爺愛護心切,叮囑我一定要護庶妃安全,替庶妃親自澄清,因而不敢怠慢。”
他從懷中掏出一卷書帛,“這是庶妃的回門禮單,一車金玉瓷器,一車綾羅錦緞,還有三千兩黃金,現均已經送達,大人可叫庫房管事前去核對。”
若說溫柏年原先還有幾分懷疑,現在見他拿出這麼厚重的禮,心中那點疑慮完全打消,笑得胡子一顫一顫的,連聲說:“好,好啊!”
溫柏年往宣王府的方向拜了拜,“下官叩謝宣王殿下厚愛。”
隨即招來管事下去核對馬車上的禮物。
溫柏年拍拍溫也的肩,儼然一副和藹老父親的模樣,“你這孩子,怎麼腿傷了也不說一聲,快快坐下休息。”
溫也感受著父親寬厚的手掌,卻再無半分孺慕之情,不著痕跡地避開,“父親,怎的我回來半天卻不見令宜?”
溫柏年手上一僵,瞥了方氏一眼,面有難色,“這......”
溫也皺眉道:“令宜怎麼了?”
溫淑月對方才慕桑口中所說那三箱厚禮眼饞得緊,心中嫉妒溫也,同時也不由得心生妄想,若是自己也能嫁與宣王,憑借自己的美貌與娘家的寵愛,一定能博得宣王歡心。
她理了理絲絹,裊娜起身,溫溫柔柔道:“二哥不知,四妹妹今日偶感風寒,現在還在病中,怕把病氣過給旁人,怕是不能來見二哥了。